哦,莫甘娜!看在女神的份上你不该这么绝情!
白色长袍上的鲜血更多,配上男人那张丑陋苍老的脸,祭司一时间与那些虔诚的、一步一步跪拜着来到神庙的苦行者的形象重叠,倒衬得皱眉瞪眼的莫甘娜是个十足十的恶人,仿佛她正准备不择手段地迫害一位圣洁的信徒。
你真以为我不敢杀你吗?亚历克斯!
短刀陷入更深,血从渗转变为滴。
亚历克斯再度意识到了面前女孩的优秀,在难以接触到武器、休息时间少得可怜的情况下,在短短的一年间,莫甘娜居然能够将短刀控制到这样精准的程度。
如果她是个男孩儿,他难以估量她的未来,她很有可能成为中心神庙的正式祭司或许,他的未来也将随之变得更辉煌,至少,他不必为成为大祭司如此焦虑,被迫做那些最腌臜的活计
亚历克斯!我真的会杀了你!
不,她不会。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莫甘娜绝对不会让自己就这样死去。起码她现下绝不敢杀他,但祭司不会将这句事实说出。
忽地,低头垂眉、做出一副伤心欲绝模样的祭司朝女孩的脚下扑了过去,他吃力地抓住女孩脚上那双老旧的、过大的靴子,姿态卑微。
亚历克斯抬起头,对着女孩露出一个似哭似笑的神情。与此同时,他脸上的皱纹也全部炸开,又密又挤地铺在五官周围,祭司正在以惊人的速度迅速衰老,那张不久前还相当英俊的脸此刻突然犹如一滩腐烂发臭、并被踩踏得一片狼藉的菜蔬。
但凡是瞧见亚历克斯如今这张脸的,就不可能不感到恶心。而被他抱住脚的莫甘娜本就厌恶他,此时更控制不住地表现出深深的嫌恶,她奋力想要把他从自己身上撕扯下去。
滚开!放开我!离我远一点!
现在你让我离你远一点?意识到女孩强烈的抗拒和反感后,亚历克斯发出一声尖锐的讥笑:
如果不是我当年将你从那个贫民窟里带出来!你不是要死在冬天的巷巷子里,就是要死在某口汤锅里。莫甘娜,你怎么能我我只是要你做一些没什么大不了的事。那些妖精精灵他们的死活,和你有什么关系!
他控诉般地陈述,女孩却不为所动,她直接朝亚历克斯的胳膊挥下一刀,逼迫他松开抓住自己双脚的手,并像是踩踏虫豸一样狠且快地死死踏住他的手,把那两只皱巴巴、以爪子称呼更为恰当的手用力地碾了又碾。
在亚历克斯的闷哼声中,她愤怒地开口:
我宁愿你从来没有把我带出来过!我宁愿我永远死在那里!
她揪住他的头发,强迫他与自己直视,语速很快,亚历克斯,生命母树到底是怎么回事?还有萤火虫酒吧的那些流言!妖精从来没有危害过神庙的利益,可你居然用我的血去下那么恶毒的诅咒!是的,我去翻了那本禁书,我也能看懂那本禁书,我很清楚那不是祝福!那就是诅咒。
你为什么要用我的血去做这种事?!让我背负这样的罪?
意料之外的疼痛的确对这个绕圈子的祭司很有用处,他的有恃无恐在瞧见莫甘娜那双燃着熊熊怒火,以及腹部又挨上深深一刀后悄然熄灭了显然后者对油滑的亚历克斯更有用处。
他紧紧捂住不断渗血的腹部,面色苍白,他大口大口喘息着,显得狼狈而颓唐。
我只是在遵循祂的规则,我只是在顺从顺从祂的指使,莫甘娜,我没有错,我只是在践行祂的意志,是祂是祂让我这样做的
祂怎么可能命令你做那种事?!
莫甘娜攥着刀柄,她正气恼地考虑要不要再给亚历克斯来上一刀很显然,亚历克斯快被鲜血染成红袍的长袍表明他很可能会因为再添一刀去见女神
这时,她听见利刃破空的声响。
你怎么连问个话也问不好啊!当心!他手里有东西!
一句毫不掩饰嫌弃之意的话语同那把利刃一起飞了出来。
莫甘娜曾跟随亚历克斯去过一次中心神庙。在中心神庙的宴席上,她听过号称天籁的演奏,但在这道声音面前,再被精致包装过的天籁也显得粗陋、做作。
匕首的手柄击中了亚历克斯的手腕,一片雪白的叶子立时从他的手中飘了出去。
亚历克斯仓皇失措,失血过多的他虚弱不堪,踉踉跄跄地爬着去够那片白叶子,可一道快速掠过来的身影却先他一步,拿起了那片叶子。
祭司急切地叫喊起来:
那是我的我的!莫甘娜,你不能你不能这么对我!
拿到叶子的那道身影不屑地哼了一声,她潇洒地把自己的红发甩到身后,摇了摇手中那片显然属于生命母树的叶子,问:
所以你们对生命母树下手,是为了这种叶子?
亚历克斯的一张脸倏地比叶子更白。
不
他的一双眼空洞无神,莉塔直接朝他的腹部狠狠踢了一脚,这一脚把亚历克斯的话踢了出来。他怯懦地、畏畏缩缩地答道:
我不知道他们是为了什么,是我是我意外地发现这种叶子可以疗伤,他们可能并不清楚,从来没找我要过这种白叶子
那他们是找你要什么?
阿尔一边在厅室中逛来逛去,一边不假思索地发问。
这个哎呦!女神啊!我说我说!他们他们是找我要一种果子。我找遍了记载,只在一本很破的笔记上知道那是生命母树的果实。可是我把什么妖精、精灵就连地下城的暗精灵都问过了,他们谁都不知道生命母树还会长果子。甚至他们都觉得我在开玩笑
东瞧西看的阿尔很快在一只花瓶后找到了那个孔洞方才她和阿尔正是轮流用它来窥探这间厅室。她伸出手,摸了摸孔洞的边缘,打磨得很光滑,应该是在装潢这间厅堂就预备下的。
阿尔对这种孔洞很熟悉,在她居住过的王宫里也有大量类似的设计。
那些高贵的贵族厌恶那些低贱的、穿着穷酸的仆人出现在自己的面前,在他们眼里,那种仆人和恶心的虫子、到处乱窜的老鼠没有区别。因而他们只允许那些潦倒的仆人们行走在窄门之后的那种隧道中,用孔洞判断房间内是否有人,在合适的时间出来完成他们该完成的任务。
而宣扬着于女神的辉光之下,世俗之人皆为亲眷的神庙,竟然同样喜欢这种把戏。连在神侍内部,都乐此不疲地按照不同职务将人划分为三六九等,毫不羞愧地奴役着神庙学徒,以及那些连神庙学徒都不算的可怜孩子。
阿尔感到唏嘘,却并不感到意外。
后来呢?喂!能不能不要问一句答一句?莉塔马不停蹄地追问。
我我就找了很多珍稀的果子,给中心神庙那边送了过去,本来想着多少能拖一拖时间,但是但是他们很不满意。亚历克斯恐惧地咽了口唾沫,他们说,如果我再找不到那种果子,就要把我净化掉。
莉塔把匕首从鞘壳中拔出来又收回去,她反反复复地重复着这个动作,惹得亚历克斯很是紧张。
我也是没有办法中心神庙向来说到做到,我还不想死!
人鱼瞧了瞧立在一旁、沉默不语的莫甘娜,冲她扬了扬下巴,示意女孩继续问话。
莫甘娜将垂落在腿侧的双手紧握成拳,神情坚毅,你为什么要用我的血去给生命母树下咒?那个咒到底要怎么才能解开。
这
脸色苍白如纸的亚历克斯又陷入了犹豫,莉塔的匕首倏地对准了他的胸口。
人鱼笑得灿烂甜蜜,红发如火一样披在肩头,声音则是像一股山间才解冻的甘泉。
说,或者死。
我我亚历克斯盯住匕首的锋刃,嘴唇颤动了半天,终于一咬牙,坦白道:
因为我也不止是我,是神庙里所有的祭司,身上都已经没有了半点儿神力
第106章
亚历克斯跪倒在绘满圣徒的穹顶之下,随着身上的长袍逐渐由红白交织晕染纯粹的红,他的声音越发有气无力,虚弱得仿佛马上就要昏厥过去。
他的眼睛牢牢盯着探到自己眼前的匕首,一字一顿、颤巍巍地道:
所有的神侍都是这样的,自从自从几十年前开始,只要一被正式授予了祭司的神职,在神庙之中举行了仪式。神力无论之前有着多么充沛的神力,也不管曾经天赋有多么优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