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余娜的位置能看到一小片连着的街边小吃摊，其中有个的牌子上龙飞凤舞地写着“销魂大鸡腿”，就数他生意最好，边上围了一圈人，余娜一眼就看到戴安娜也在里头，正排着队等待取餐。
    能好吃吗？
    两个人盯着桌上包装简陋的鸡腿，陷入了沉默。
    “香还是挺香的，我看其他人吃了后都说好吃。”戴安娜率先取了一只鸡腿分给余娜，刚从烤架上下来，热气腾腾还冒油，“先尝尝吧。”
    咬下去的那一瞬，余娜的眼睛便亮了起来。
    确实是好吃的，鸡肉嫩滑，裹的辣椒又香又够味，甚至比余娜知道的学校附近那家炸鸡店还要美味。
    在鸡腿的衬托下，特色餐馆的招牌菜都显得黯淡了三分。
    “听老板说会摆到半夜，我们晚上再来。”结账走人时，戴安娜注意到了余娜看向那边鸡腿摊的目光，“再好吃也不能一次性吃这么多。”
    被抓包了的余娜：“……”
    洱海边有很多共享的交通工具，从自行车到电动车，应有尽有，余娜选了辆看起来很拉风的黑色双人摩托车，戴安娜似笑非笑地勾起了唇。
    “怎么了？”余娜警惕道。
    “上路了你就知道了。”戴安娜没说什么，让余娜坐在了前面。
    “我来开车？”余娜有些慌，她就会骑个单车，甚至还没上过马路，只在老家田埂上练习过。
    “很简单的。”戴安娜坐上去，扶住了余娜的腰，“毕业了不是还想学驾照吗？区区电动车而已。”
    余娜做足了心理准备，狠狠心一咬牙壮着胆子发动了，随后她便明白了戴安娜为什么这么放心。
    ……太慢了，就算拧到底，这车也慢悠悠的，跟它酷炫的外表一点不搭。
    戴安娜笑得整个身子都靠在了余娜身上：“这儿限速呢宝贝。”
    所有共享电动车都是改过的，最高时速也高不到哪里去，一是为了安全，二嘛……这车是按照时间收费的。
    余娜从后视镜里能看到戴安娜满脸笑容，像只得逞的小狐狸，整张脸都埋在她的肩膀处，呼出的热气轻蹭着自己的脖颈。
    余娜不自在地伸手摸了摸耳垂，晃晃悠悠带着戴安娜上了路。
    今天的天气很好，晴空万里，周遭景色像都被镀上了一层亮色调的蓝，风儿轻吹，并不炎热。
    余娜尽职尽责开着车，电动车比她想象的简单，这儿的道路又笔直宽敞，久了她便放松了下来，偶尔还会看看路边风景。
    路上没什么人，只有树木花草作伴，后座的安娜姐举着手机录视频，说是要记录下她学会骑电动车的第一次出行，时不时把手机伸过来录两个人的正脸。
    余娜朝手机屏幕绽出一个和安娜姐同样灿烂的笑容，两人头发早已被风吹得凌乱，却无人在意。
    等两人玩了个尽兴，太阳已经西斜。
    晚饭仍然是那家鸡腿，还有些别的小吃，戴安娜似乎从来没有做大人的意识，相当惯着余娜，甚至带头吃这些戴招兰眼中的垃圾。
    听了余娜的疑惑，戴安娜只是笑：“不趁年轻抓紧霍霍，以后想吃都吃不了。”
    长辈们管束孩子的吃食，认为应该吃得健康，吃得清淡，吃得清心寡欲下秒登仙，那是因为他们所处的年龄阶段没办法再像孩子一样肆意妄为，并且将自己的各种身体衰老症状归在了年轻时候吃得太随便上。
    “我不鼓励你肆意糟践自己的身体，但能趁年轻多体会的事就不要等到以后再去。”戴安娜说着大手一挥，又拎了两瓶妈见打的碳酸饮料，还是冰箱里刚拿出来的。
    养生这种事，到了年纪再做也不迟。
    于是成功被带歪的余娜心安理得地吃了一顿没有米饭的晚餐。
    晚上沿岸有小酒馆开了门，坐在阳台上能听见驻唱歌手悦耳的弹唱声，大多是些情情爱爱的歌曲，或深情脉脉，或肝肠寸断。
    “想不想去？”戴安娜转头问。
    余娜摇了摇头，缩在圆形靠背椅里，手里捧着戴安娜之前给她买的素描本，她天生就不爱人多的地方，去新鲜地儿看看风景可以，凑热闹就算了。
    戴安娜也只是问问，她睡衣都换上了，两手杵在栏杆上抬头看着星空，一点要挪窝的意思都没有。
    余娜时不时看她两眼，在本子上涂涂画画。
    和戴安娜住在一起后，余娜才发现戴安娜的私服都是清一色的裤装，平常打扮都是怎么舒服怎么来，偏爱宽松型的棉质衣物。
    跟一开始自己以为的那个精致到指甲尖的都市丽人不同，戴安娜能素面朝天待家里就绝不会踏出大门一步。
    这次来旅游，还是余娜第一次见戴安娜穿裙子，虽然只是刚换上的吊带睡裙。
    余娜也得了一件，是戴安娜为了旅游特意买的，方便换洗。
    戴安娜刚沐浴过，头发只吹到半干，发梢还有凝结的水珠，在余娜的注视下缓缓下坠，落在女人白皙滑腻的肩膀。
    或许是因为平常很少晒到太阳，戴安娜很白，露出的背部和小腿在阳台灯光下晃出一圈圈的珠莹。
    余娜没有吭声，铅笔沙沙，画得飞快。
    戴安娜知道她在画画，只以为她也跟自己一样，被这片星空的静谧所打动，想要记录下来。
    戴安娜待了一会儿，夜风终究是有些冷了，她进屋去拿了两条毯子，盖了一条在余娜腿上，她顺带弯腰朝余娜手中看过去，却没看到意料中的画，只有一片空白。
    “嗯？你的画呢？”戴安娜坐在了余娜身边，学着小孩的模样，整个人缩在椅子里，别说，还挺舒服。
    “没画好。”余娜眼眸低垂，“撕掉了。”
    戴安娜没有多问，闲聊道：“要不以后你学画画得了。”
    余娜小心地合上素描本，问出的问题风马牛不相及：“安娜姐画过画吗？”
    “小时候涂涂画画过，被我妈发现了，觉得影响学习，把本子撕掉了。”戴安娜轻描淡写，“后来就没画过了。”
    余娜沉默，如果她不是把画画的玩意儿都放在了402，就会被戴招兰看到吧。
    “我不想学画画。”余娜回答戴安娜的问题，“兴趣没那么大。”
    最主要是因为赚不到钱。
    如果她真的要走这条路，安娜姐必然会支持，可余娜不想总是安逸地躺在她的庇荫下。
    那不公平。
    戴安娜点点头：“那就找点别的想做的事情吧，时间还长。”
    余娜目光晦暗难明，拉了拉身上的毯子：“不管我做什么，安娜姐都会陪着我吗？”
    “这么黏人呢？”戴安娜的脸大半掩在毯子下，露出一双含笑的眼，对小孩的这份亲近十分受用，“会的，放心吧。”
    第44章 新仇
    人生可不只有岁月静好的旅行时光，再怎么恋恋不舍也到了假期结束的日子——余娜也说不清自己是不舍这儿的无忧无虑，还是能每天跟戴安娜从一张床上醒来的踏实感。
    这家民宿房间数量有限，唯一一间让戴安娜满意的就是她们住的大床房，只有一张床，戴安娜并不觉得两个女生睡在一间床上有什么不对，别说两人已经一起住了差不多小半年，就是自己当基层事务所牛马的那会儿，跟第一次见面的同事睡一个标间也是常有的事。
    她浑然不知道余娜心头的挣扎，这家伙每晚睡前都要做一会儿心理准备，也总在半夜假装踢被然后自个儿滚到角落里去了，宁愿小半个身子悬空，也不贴着戴安娜睡。
    鉴于余娜一直以来表现得不爱肢体接触，具体为戴安娜每回一拍拍她的肩膀，摸摸她的狗头，都会引起余娜一惊一乍的反应，戴安娜也小心地免去了很多肢体接触——孩子大了，该注意点了，她这样想。
    戴安娜本来想把行程安排得紧凑一点，多带余娜去几个地方瞧瞧，但这家伙在洱海边扎了根，说什么也不愿意去别的地儿，两个人的假期全耗在这了。
    淡季还能有人住这么长时间，民宿老板可开心了，送两人上车时还塞了一罐红糖。
    “有空再来。”老板说。
    经过那条小巷时，戴安娜又下去买了几个鸡腿，余娜像是着了魔，每天都想吃，饶是戴安娜这种放养型家长，也不得不实施管控，但眼下都要走了，那自然是要满足孩子最后一次放肆的。
    余娜看了眼导航，估计到家又是半夜，好在这几天两人基本就是在洱海边打转放松，没按戴安娜原本的计划到处自驾游，所以戴安娜的精神头看起来还不错。
    “回家咯！”戴安娜把鸡腿丢给了余娜，哼着歌上了路，丧彪时不时在后座跟她一唱一和，喵来喵去。
    难得见戴安娜这么活泼的模样，不知道是不是这次旅游两人的亲密程度有所上升，毕竟平常在家两个人都鲜少有能碰面的机会，余娜总觉得安娜姐现在在自己面前更放松了，没有那种时刻绷着的家长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