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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给他发了个定位,继续抽烟。
过了几分钟车子停在了路边,雷哥从驾驶位上下来,看到我的时候终于松了口气。
“跑得够快的。”他说,“老子开车都差点追不上你。”
他哪是追不上我,他是吓傻了就没想起来要追我。
我懒得揭穿他,直接问他:
“宣衡呢?”
“……回家了。”雷哥道,“跟我说找到你后跟他说一声,其他没有了。”
我沉默了。
明明得到了暂时解脱的消息,我的内心却丝毫没有喜悦。
相反,得知在我仓皇跑路之后宣衡竟然没有任何反应,我第一反应是毛骨悚然。
雷哥显然也是。
他的脸上完全没有往日的安宁,满眼写着大限将至,还有不安、焦虑等等种种不应该出现在他这等没心没肺之人身上的情绪。
少顷,我看着不远处的绿化带,深吸了一口气:
“他家不是在首都吗?”
我还是选择直面现实。
“那我不是很清楚了,反正现在过来了。”雷哥小声说,“他现在好像在成北路的一家律所上班。离流淌很近。”
捕捉到了关键词,我拿烟的手停顿了两秒。
片刻后,我平静地道:“你知道多少?”
“都告诉我。”不等雷哥开口,我就继续道,“我不追究你和他们一起合伙把我从首都骗到这里来的事,不然。”
我顿了顿,声音冷酷:“你就跟他们一起死吧。”
法治社会,“死”只是一个抽象的概念。我知道雷哥懂我的意思。
果不其然,他哆嗦了一下,没敢立刻说话。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道:“……不是骗,我怎么会骗你。”
我冷冷地看了他一眼。
“哎。”雷哥憋了半天,叹了声气,“我怎么跟你说呢。”
-
“按照亲戚关系,邓清云应该叫宣衡表哥。”
最终,雷哥以这句话作为了开场白。
是开场白,也是结束。
他一说这话我就完全懂了。其实我早有猜想,宣衡很少提但不是没提过他那个离经叛道的亲戚。
我说:“流淌酒吧的老板是他表舅,对吧?”
雷哥说:“……嗯。”
他还是有点犹豫,我却没了任何追问的兴趣。
我抽完最后一口烟,平静地做了个决定:“我明天就走。”
雷哥愣了。
“走吧。”我站起身,“回去了。”
我往车那边走,雷哥下意识地跟着我一起站起来。
我们一起到了车上之后他才突然像是醒了神一般瞪着我,他问我:“你说什么?”
“我说回去了啊。”我道,“都几点了。”
雷哥说:“前一句。”
我看向雷哥:“我说谢谢这两天的关照,我准备回首都了。”
我跟首都早已两看相厌,那里的空气都透着让我讨厌的气息。
但那是我最熟悉的地方。
如果不是雷哥,我也根本不会离开那里。
他本来脸色很难看,听到我的后半句神情稍稍好了些,但也没好到哪儿去。
他沉默了一会儿,轻声问我:
“为什么啊。”
他突然意识到了自己好像没把事情讲清楚,这会儿也顾不得藏着掖着了,跟我全盘托出:“小邓他确实想组个乐队想了很久了,但是他心气儿高,找不到合适的人,我就跟他推荐了你。我也是机缘巧合才知道他表哥就是宣衡。”
“小野,其实我一直觉得god night很可惜。”他停顿了两秒,有点艰难地说,“但是它的灵魂是你,我……”
“它的灵魂不是我。”我平静地说,“担不起。”
“我就问你一个事。”我看向了他的眼睛,“你知道宣衡是邓清云表哥这件事,是你邀请我来x市前还是之后。”
“……之前。”雷哥说。
他在我开口之前急急补充,“但那个时候宣衡也还没来x市,我不知道他会来。”
我手指无意识地微蜷了一下。
这个情况比我预想的要好一点。
但我还是说:“算了,差别不大。”
雷哥还要说什么,我突然想到了什么,笑了一下。
“你知道吗。”我说,“我跟他第一次见面,问他要了微信。其实我当时并没想做什么,但是他毫不犹豫地拒绝了我。”
迎着雷哥欲言又止的眼神,我点了点头:“这很正常,我知道。”
“我的意思是。”我说,“我现在的心情,和他当时是一样的。”
当时的宣衡一点都不想和我这样的人扯上关系。
而我现在也只想把他当成一个陌生人。
陌生人,就是一点关系都不需要有。
不可能包括久别重逢,最好是永不相见。
第7章
我并没有骗雷哥。
我和宣衡第一次见面,他确实没搭理我。
当时我被烦得不行选择遂了那帮人的愿主动去骚扰宣衡,因着酒精整个人都没什么好仪态。
我估摸着宣衡是直接看穿了我的混混本质。
因为他抬眼看到我时直接沉默了三秒,然后轻轻地拧起了眉,大约是觉得自己流年不利,难得出门一趟就遇到了个麻烦。
片刻后,他说了一句我至今都觉得非常绝的话。
他说:“抱歉,我没有微信。”
没有微信是什么概念?
当然这个世界上确实有尚且用不起智能手机网络也不发达的地方。
但宣衡,重点大学法学硕士。
他没有微信的概率大概在0.00001%吧。
也就是从那一刻开始宣衡所谓白月光、高岭之花的流言就在我这全面崩塌。我当时的反应只有一个:
这男的是真毒。
吐槽归吐槽,对方拒绝的意思也很明显。
我反正没有当抖m的毛病,一边在心里狂骂我室友一边礼貌客气地说了句“不好意思打扰了啊”就光速退场。
当然后面又出了点别的事,导致了我和宣衡后来的纠缠。
不过这是后话了,跟我和宣衡的初遇没关系。
总之,我说的是完全的真话,但雷哥好像并不相信。
他只是道:“你要不要再等等。”
“你刚来x市啊。”他有点无措地说,“这还没待满两天呢。”
我是这么回答他的:“我要还没辞职,我也就只能趁着两天周末来找你。你就当我还是社畜吧。”
我顿了顿:“我想了想,我还是回去找个正经工作比较好。”
“富二代咋了。”我笑了笑,“这年头做乐队不赔钱的能有几个,富二代来了也不好使。还是别祸害人家了。”
这话雷哥无法反驳。
车子一路沉默着开回雷哥民宿的那条巷子,我和雷哥一前一后地进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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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说我和雷哥杠了半天,但回房间之前,我还是跟雷哥认真地道了个歉。
“不好意思啊哥。”我轻声说,“今天对你那样。”
我对雷哥是迁怒。
雷哥不管做什么,跟我吵架、说我不爱听的话,甚至是欺骗和隐瞒,这些事不管出于什么目的,又以什么样的形式呈现,他都是站在我这边的。
无论我们闹多深的矛盾,这毋庸置疑。
这一点在很久之前就被验证。
正是因为我知道,所以我才可以和雷哥肆无忌惮。
相比之下宣衡要捉摸不透得多,尽管在很久之前我好像也是这么认定宣衡的。
我又跑了下神,直到雷哥开口。
“没事儿。”他叹了口气,“你跟我客气什么。”
“那我给你买点特产,你带回去。”他道,“哎,我跟你一起去趟首都吧不然。反正国庆都过去了,淡季关几天门没事。”
有缘千里来相会,我和雷哥不会停止相逢。
他知道,所以没再坚持。
我也没坚持,我说:“好啊。”
“那哥你陪我在首都玩儿两天。”我说,“我带你逛景点。你之前来都没好好逛。”
“我之前……”他说了三个字又止住。
然后他顿了顿,“行吧。”
“早点休息。”他道,“我给宣衡报个平安。”
我沉默了下:“别了吧。”
“不然我怕他杀到我这儿来。”雷哥说,“不过……”
他看着我:“小野,他是冲你来的。”
他停顿了两秒:“你确定他会放你走?”
这话我就不爱听了。
我说:“不是,他又不是我爹妈,我爹妈都管不着我去哪儿呢。”
毕竟我爹妈一个死了,另一个也死了。
雷哥欲言又止,最后心累地挥了挥手,示意我滚蛋。
*
这天晚上我在房间里研究了半小时,最后买好了返程的车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