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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章
    头顶传来淡淡的笑意,呼吸均匀,仿佛睡着了的人突然出声:“你是蚯蚓吗,拱来拱去。”
    郁燃愣了下:“我吵到您了吗?”
    “你说呢?”
    “抱歉。”
    “过来。”顾雁山依旧闭着眼睛。
    郁燃迟疑片刻,小心贴了过去,摸到顾雁山胳膊,双手环上去。
    “手这么凉?”顾雁山在被子里抓住郁燃的手,干燥温暖的掌心将他发凉的指尖握住。
    他侧身,将郁燃往怀里按了按。
    郁燃额角贴在顾雁山肩头,鼻尖顶在他心口,两个人的距离明明前所未有的近,双方之间却没有任何缱绻的气氛。
    “我听说你这些天在家里几乎都没怎么睡?”同样几乎通宵未眠,顾雁山的声音却听不出困倦与否,“不习惯?”
    “没有,”郁燃沉默半晌道,“我只是睡不着。”
    “为什么?”
    “害怕吧,”郁燃轻声,“从我知道自己不是凌叶那天开始,我就一直生活在恐惧里。”
    有些话,一旦开了口好像就没有那么难以倾述。
    不管是上辈子还是现在,郁燃从未对谁倾诉过当时的茫然和痛苦,讲到后面他都有些分不清他到底是在演戏,还是借着这个理由真情流露。
    随着情绪流出,他也逐渐困倦,声音渐渐低下去。
    郁燃睡着了。
    顾雁山睁开眼睛,眸色清明。
    他看了郁燃片刻,抽身离开。
    随着房门轻阖,床上原本熟睡的人,同样掀开眼皮。
    顾雁山没有和他人同塌而眠的习惯,郁燃亦然。
    第45章
    顾雁山走后, 郁燃也没有睡很久。
    他并不能在充满着顾雁山味道的陌生环境里,坦然安眠。
    他只是静静地躺在床上,躺到仿佛每个毛孔都沾染上了同顾雁山相同的沉香味, 才缓缓坐起来。
    屋里没有观众, 他依旧十分入戏, 对着空荡荡又没了温度的身侧茫然了几瞬,唤着顾先生出了门。
    管家将他领进餐厅。
    顾雁山正在用餐,餐刀摩擦餐盘发出轻微不算悦耳的声音, 他看向郁燃,手里的动作没停。
    “醒了?”顾雁山问,“睡得好吗?”
    郁燃点点头,管家替他拉开餐椅。
    “过来。”顾雁山在他坐下前出声。
    这是一张长形的餐桌,顾雁山坐在主位, 郁燃的位置在他右手侧。
    在顾雁山回来前, 郁燃一个人坐在这张餐桌的这个位置用餐。
    宅子里的管家们训练有素,走路无声,永远保持着绝对的安静, 就连吃饭也被其衬托出几分寂静的压抑。
    即使菜品花样百出,郁燃也胃口寥寥。
    他看向顾雁山。
    男人向他伸出手,掌心向上悬在半空, 郁燃小心地把手放上去。
    顾雁山捏了捏他的手指, 笑道:“刚起床手就这么凉, 你是什么变温动物吗?”
    他没怎么用力, 只是轻轻牵引了一下, 郁燃跟着他引导的动作,坐进了顾雁山怀里。
    男人大腿结实有力,还很暖和。
    郁燃乖乖坐着, 一只手仍然被顾雁山握在手心,他说:“家里空调太低了。”
    “怕冷?”顾雁山问。
    “有一点。”郁燃说,“地下室温度很低,又潮,我不是很喜欢。”
    顾雁山只看了一眼管家,后者便心领神会,转头吩咐人调整空调温度。
    顾雁山又问:“还有别的吗?”
    郁燃侧坐在他怀里,手里握着刀叉,顾雁山从后面握着他的两只手,下巴垫在郁燃肩头。
    说话时,下颌顶着锁骨,有些硬,也有点疼。
    他却极有闲心和耐心,分割好食物后,插起一块送至郁燃唇边。
    郁燃含住,小口咀嚼着,咽下去,摇了摇头。
    顾雁山就这样一口一口喂食着郁燃,盘中食物减少了三分之一,郁燃吃饱了。
    顾雁山没再勉强,他放下餐刀,圈住郁燃腕骨。
    细细一根,顾雁山两根手指圈住尚有结余。
    他另外一只手扶在郁燃腰侧,往后一滑,虎口卡在后腰,拇指和中指轻轻一量,能将他的腰完全握住。
    “太瘦了。”顾雁山说。
    “您喜欢胖一点的?”
    “胖一点应该更可爱。”
    郁燃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下次我会多吃点的。”
    顾雁山将桌上的牛奶递给他,郁燃双手接过,低头喝了几口,随着杯子里的液体逐渐减少,微微后仰。
    他的饮食习惯算不上特别好,不管是吃东西还是喝水都特别慢。
    顾雁山也不催,等他放下杯子,突然掐住郁燃下巴,拇指顶开唇边。
    郁燃乖顺地张着嘴,任由顾雁山检查一般将手指探入,划过齿列,顶住最里侧的软肉。
    身体的排异让郁燃不受控地干呕了两下。
    顾雁山:“张嘴。”
    郁燃乖乖将嘴张大了些。
    片刻后顾雁山收回手,他拿毛巾仔细擦拭着指尖。
    “没有龋齿,口腔卫生保持得很好,”他看着郁燃,“咽反射敏感,这是你吃饭慢的原因吗?”
    顾雁山递给郁燃一张纸巾。
    郁燃轻轻擦着嘴,他摇头,表示自己不知道。
    “还是因为我在这里,紧张?”顾雁山又问。
    郁燃再次摇头,他重新拿起餐具,顾雁山按住他的手:“吃不下就别勉强。”
    他轻拍郁燃腰侧,郁燃福至心灵地站起来,顾雁山起身吩咐管家:“让程律过来。”
    “做完检查,来书房找我。”他对郁燃说。
    程律很快赶到,给郁燃做完检查去给顾雁山汇报。
    郁燃没有任何食管疾病,本人主观上也并不排斥进食,相反一日三餐都很规律,每次也会尽可能的吃。
    本质上他是清楚自己需要保持健康。
    而在排除这些可能后,影响吞咽功能的,只剩下心理压力这一点。
    程律觉得这也正常,谁对着顾雁山那张脸能坦然地吃下饭?
    换他他压力也大。
    当然这话他也没胆说,委婉地表示了一下,顾雁山听着却好笑,摆了两下手让他滚蛋。
    程律一边滚一边想,其实他们顾董性格挺好的,也不骂人也不动手,但为什么总是让人心里慌慌的呢?
    滚出房间,看到等在书房门口的郁燃,程律贴心地替他掌着门,郁燃颔首道谢。
    郁燃身上穿的衣服,很有顾雁山的风格,浑身上下没有任何跳跃的颜色,材质多是羊毛、亚麻或者缎面真丝那一类难打理的面料,剪裁非常低调。
    这种精致又简约的风格,没有点自身气质的衬托,很容易泯然大众。
    但却很合适郁燃,他气质沉静,本就比同龄人少了几分动态和活力,这种简单舒适的打扮更放大了他沉稳。
    但不可否认,他那张略显幼态的短脸,又不时强调着他和气质不符的年纪。
    十八岁啊。
    随着房门轻轻阖上,程律最后在夹缝中窥见郁燃绕过书桌,双手搂上顾雁山脖子,坐在他腿上。
    差了十四岁啊!
    太禽兽了顾董!
    -
    之后顺理成章的,所有人都默认了郁燃搬进顾雁山房间。
    他像一只会跟脚的小狗或者小猫,亦或是其他任何形态的小动物。
    只要顾雁山在家,身边永远有个郁燃。
    学习也搬进了顾雁山的办公室,后者坐在书桌前,一抬眼就能看到他盘腿坐在茶几前学习的背影。低着头奋笔疾书,后脑勺滚圆,倒真跟家养的小宠物一样,让人心痒难耐,控制不住地伸手胡噜一把小脑袋。
    而每当顾雁山这样做,他就会顺势在他掌心蹭两下。
    那双大手顺着颈后滑至下巴,来回摩挲着下颌软肉时,郁燃会歪头靠上顾雁山膝头,被摸舒服了就微微眯着眼,就差发出呼噜噜的声音。
    确实是一只社会化极好,很会讨人喜欢的宠物。
    唯一需要适应的,是睡觉这件事。
    他必须要在顾雁山身边睡着,但每晚当他乖巧地蜷缩在顾雁山怀里,闭着眼睛好似陷入沉睡时,他的思绪都很清明。
    郁燃能听到耳畔均匀的呼吸,感受到他随着呼吸起伏的胸膛,还有颈下放松时软弹的肌肉,甚至是皮肤下脉搏的跳动。
    郁燃会心想,顾雁山真的睡着了吗?
    他这样的人,真的会放心有人在身侧而安眠吗?
    如果他现在抵住他的颈动脉,他是会直接掐住自己的脖子,还是从枕头下掏出一把枪?
    他每夜都这样等待着天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