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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令人心慌的寂静持续了很久,安尧忽然出声:“徐听寒,我上大学的时候修过一门选修课,教授说能说的清楚原因的一定不是爱情,我很认同。你问我为什么喜欢你,其实我觉得这个问题没有答案。”
    “我妈应该和你说过我怕黑,但她肯定没和你说过,其实我之前怕猫,甚至在很长一段时间里也会怕狗,所以她听说我们养布丁的时候很惊讶。我们家之前住的小区隔壁楼有个疯子,他会虐猫。因为他的精神问题是有证明的,没人敢惹他,都不敢救下被虐杀的小猫,害怕被他伤了。有一次我放学晚了,我爸妈没去接我,回家时恰好碰见他在小区的角落杀猫摔猫,他就那么直勾勾地看着我,将小猫的头拧断,丢到地上,脑浆都炸开,又狠狠地用脚踩,我现在想起来都会反胃…那之后我就再也不敢碰小猫,连带着害怕小型犬,因为一见到它们就会想起那天晚上那个疯子的举动,会无法自治地想到它们死掉的样子。真的、真的很恐怖…”
    徐听寒强行将安尧扳过来面朝自己,捂住他的眼睛:“遥遥,不要想了…我在这里,有我陪着你,你不要害怕。”
    “某次下课,你在路边喂猫。小猫们好像都和你很熟,一直围着你转,还会和你撒娇。你拍它们的头,摸它们的肚皮,还会低头和小猫碰鼻尖…我觉得好有趣,看起来那么凶的人,居然会这么喜欢小动物。后来好几次下课,我都看见你蹲在那里,给小猫们顺毛…很奇怪,每次我看着你那么温柔地对待它们,就觉得我好像不再恐惧它们靠近我了。”
    安尧自顾自地说,全然不顾徐听寒微微颤抖的手指。
    “第一次在课堂上见到你,我就知道你肯定不是名单上的学生,我记人脸挺厉害的。我以为你是来蹭课的,可你总是迟到,听课也不认真,我一看你,你就马上低头躲我的眼神…那天我也不知道怎么了,就是很想要走过去和你说话…因为马上就要结课了,我就再也看不到你照顾小猫,看不到你偷偷溜进来坐下,自以为没人注意地观察我了,你偷看我的时候其实我都知道…”安尧又哭了,徐听寒的掌心漫起绵软的潮意。他听得喉咙很堵,却说不出安慰安尧的话。
    “你说不知道为什么我会喜欢你,你怎么可以这么说?我为什么要给你留联系方式,为什么要问你会不会想别的办法和我联系?难道这么多年以来你一直觉得无论是谁,只要死缠烂打,他的追求我就都会同意吗?”
    他的鼻音很重,徐听寒闭上眼睛,用力将安尧搂进怀里。安尧捶他,推他,带着哭腔的声音绵绵,不断责备着徐听寒,可怎样徐听寒都不后退。他摸着安尧的后颈轻轻捏,又揉了揉安尧的头,不断叫着:“遥遥对不起,遥遥…”
    直到安尧哭诉累了,昏昏欲睡之时,徐听寒才敢稍稍松开紧紧勒住安尧的手臂,嘴唇轻碰着安尧的发丝:“可是遥遥…可是,如果真正的我连现在的这个徐听寒都比不上呢…遥遥,是我太一无是处,有的时候我会觉得…我连爱你都不配。”
    “睡吧,遥遥。”
    第16章
    翌日安尧起的很早,动作声将睡得不熟的徐听寒惊醒,两人换好衣服便去餐厅层吃了早餐。今天恰好是近一周莱城气温最低的一天,晴空万里,天上装点着棉絮般的薄薄云层,从酒店门口走到停车场时海风轻抚面颊,送来腥涩的咸味。
    从起床到现在安尧都没说几句话,到了车上,安尧还是一言不发。徐听寒说了几句,又道了几遍歉,见安尧不回答便也住嘴了。
    他带着无力发泄的怒气按下汽车启动键,又在踏下油门时收了力度。无论如何,他不会拿安尧的生命开玩笑。
    汽车平稳驶出车位,向徐听寒原本定好的行程场所开去。
    在海洋公园相连的几个场馆中穿梭时,安尧完全不理睬徐听寒,但见到海洋生物会睁大眼睛专注地看。徐听寒选择带安尧来海洋馆游览,一是因为莱城的海洋馆规模很大,场馆建设在全国范围内都是数一数二,一是因为有段时间安尧很喜欢看海洋生物相关的纪录片,徐听寒陪着看了几集,但了解的的还是不如安尧多。
    海洋馆分设不同区域,安置不同类型的生物。在白鲸生活的水域前停留的游客最多,到了鲨鱼区,游览和拍照的游客都少了些,可安尧却在巨大的透明玻璃前望着自由游动的鲨鱼站了很久。
    有海洋馆的志愿者导游向他们走来,热心地介绍:“这是鲸鲨,是海洋馆比较常见的一种鲨鱼,接下来你们要去的海底隧道里大多是体型偏小的柠檬鲨,其他过于有攻击性的鲨鱼我们一般没办法饲养展示。”
    导游对海洋生物的特性很了解,安尧提出的问题基本都得到了解答。徐听寒站在他侧后方,偷偷用手机拍了几张照后安静听着他们的对话。
    “您有比较喜欢的海洋生物吗?到了纪念品馆可以挑选一只,我们今年的文创做了升级,有些热门的款式一只难求呢。”导游热情地推销着,安尧却摇了摇头,笑着回答说:“我喜欢的肯定没有。”
    “我有段时间很喜欢水母,觉得它们浮在海里飘飘晃晃,很孤单却很自由,做着规律的运动,重复不变的生活,到了生命的尽头,就悄无声息地融进海里…后来看了一些纪录片和报导,我渐渐觉得格陵兰鲨很有趣,安静,长寿,是一种区别于水母的见证时间变换的寂寞。”安尧说完,手指搭在微凉的玻璃上隔空和鲸鲨们打了个招呼,便和导游告辞,迈步向其他展览区走去。
    之前陪安尧看纪录片时,徐听寒曾问过和导游相同的问题,安尧的答案和今天有些许不同,带着少见的任性和孩子气:“其实我不想活那么久,长寿有时会带来无趣,但是…格陵兰鲨应该是最有可能只有唯一后代的海洋生物,它们可以用很漫长的时间,也许几百年,去陪着孩子长大,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这只后代的生存上…在我看来这样很好。”
    徐听寒问:“可是这样不利于一个种群的繁衍吧?我看纪录片的解说有讲到,对于生物来说,肯定是产生越多的后代越好呀。”
    “所以只是我觉得。”安尧垂着头,眼睫毛抖了抖,又很快收敛起情绪,专心看着屏幕。
    到预约好的餐厅吃了午饭,徐听寒开车将安尧带回海边。他从后座的行李包中取出遮阳帽,罩在安尧头上,手指悄悄下移想要碰碰安尧的脸,却被他躲开了。
    徐听寒捻动指腹,终究还是没有逼迫安尧。道一万次歉都不能改变这件事上是他的错更多,他也害怕牵扯出其他不想告诉安尧的事情。可安尧的回避与抗拒,同样令他痛苦。
    “包里还有防晒,想涂的话涂一下。”徐听寒拉开车门下车,站在外面等待安尧。而后直到结束漫步返回酒店,两个人都像是陌生人,维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算不上苦大仇深,可也和最初计划中的温馨浪漫相去甚远。
    周日他们在海滩上晒了半天太阳,傍晚时分返程。两天内安尧加起来没和徐听寒说超过十句话,一是生气徐听寒自作主张瞒他,一是在剖白心迹后萌生出尴尬的窘迫。就算他们是面对面赤裸相拥过的恋人,将真实想法说给对方同样是困难的事,会有各种因素作祟,将平坦顺畅的路途变得弯折。
    下了高速口,进入滨城市区时,安尧收到了于恺的消息。【学长,我有点后悔把事实告诉你了,你和他还好吗?】
    安尧尽量心平气和地在屏幕上打字回复于恺:【我们很好,小于,谢谢你的关心。祝你和李教授工作顺利,我就不打扰了。还有一件事,我希望你叫徐听寒的时候有一个称呼,不要总用“他”,毕竟听寒是我丈夫,我不喜欢你之前对他的态度。】
    徐听寒始终扮演不会说话的司机角色,连安尧气势汹汹将手机摔进扶手箱空隙中都没敢多问。安尧发了消息就不再关心于恺的回复,看向车窗外告诉徐听寒:“去妈那里接布丁。”
    “嗯,正要拐弯往那边去。”徐听寒应了声,看向安尧,张了张嘴又什么都没说。
    向岳父岳母送上在莱城买的海鲜特产,简单寒暄几句后,二人将久别重逢过分活泼的布丁带回家。布丁在车上就疯个不停,在安尧怀里乱窜,小舌头舔他的手心。
    安尧宠布丁,早就被它闹得没脾气没洁癖,始终专心温柔地陪他玩。徐听寒瞥见安尧终于露出的笑容,提心吊胆的紧张感才逐渐消退。
    布丁是结婚后不久安尧主动提出要养的,朋友家的小狗怀了宝宝,四处找人送,安尧和徐听寒商量了下就决定领养其中的一只狗崽,起名叫布丁。安尧无法怀孕,徐听寒和他结婚也并不是为了传宗接代,当初同意养狗更多是希望小狗能替不在家的徐听寒陪伴安尧。
    布丁不是这个没有小孩的家庭的慰藉,而是他们缔结婚烟关系,因爱而组成小家的见证。
    明明留下过那样深的阴影,现在却可以非常平静地面对,他的遥遥是真的很棒很强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