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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说完要考勤,教授就背上双肩包走了,安尧从座位上站起来走到讲台边,手里是白花花的几张纸。他的日常穿搭似乎也偏向正装,也许是因为今天降温,所以穿了一件灰色polo领的半拉链毛衣。他依然戴着银色金属边框的眼镜,修剪得规整而弧度恰好的黑发盖住耳朵。
    徐听寒单手支撑在桌面上,顶住下颌。“点名像ai的助教”,徐听寒实在是想听听看,毕竟辩论那天安尧说话时语气还算有起伏。结果安尧刚点了两个名字徐听寒就想笑,还真是和学生的评价一样,完全是毫无感情的机械音。
    安尧的气质很得体也很严谨,在学生面前做事时像是遵照设定好的程序,一板一眼,每次抬头、落笔的动作幅度几乎相同。叫到名字的同学会举手,安尧便很快地抬一下头,准确定位后再低头动笔。他站的很直,并未靠着讲桌,在徐听寒看来他甚至比刚才上课的教授更适合站在教室里面对学生。
    徐听寒将帽檐压低,避免和安尧直接对上眼神。他今天戴了一幅黑框眼镜,想让自己看起来与整个环境更加和谐。不过他绝不承认这是受了某人的影响。
    在安尧点名的时间里,不少同学已经收拾好了背包,徐听寒却没动。待到安尧点完最后一个名字,等不及的同学马上从前门飞了出去,徐听寒慢慢地将用来装模作样的纸笔放进包里,又很做作地掏出一包手纸,抽了一张在额头上轻轻按压擦汗。
    柔软清香的手纸遮掩下,徐听寒又认真地看了安尧片刻。
    他整理书包的动作并不快,拉链还没拉好,一位选课的同学朝他走去,和他说着些什么。安尧面朝同学,微微低下些头倾听。安尧好像做什么都很遵照章程,就连听人说话都要用一百分的力气告诉对方他有在思考。徐听寒见过很多认真的人,认真过头就成了死板无趣,安尧却没有给他这种无聊的感觉。
    看见和安尧的同学说话离开了,徐听寒也背上书包从后门走掉。出了教学楼,已经接近他的门禁时间,于是徐听寒很快地跑起来。
    十月是模糊的冷,夜风总是不够温和,犀利地席卷校园道路上的落叶,刮到人脸上有种生硬的痛。气流呼啸经过耳边时,徐听寒发觉自己并没有任何抱怨或后悔的心态。就连这段很冷又很长的独身一人的路,徐听寒都不觉烦闷。
    安尧像是徐听寒在二十一岁获得的特制佐米曲普坦,只要见到安尧,徐听寒就不会再感受到如影随形的惯常的头痛,也很少会萌生倥偬的虚无,每多见到安尧一次,徐听寒对生活的期待就会多加深一分。
    安尧卓越的能力,出众的外形都吸引了徐听寒,更重要的是他认为自己和安尧曾短暂共鸣过。徐听寒搞不懂这算喜欢还是崇拜,又或者在某些时刻这二者本就相伴而生。在各种渠道中了解到的安尧都是人品佳,气质正,水平高的好青年,在情感史上也并不混乱,干净如白纸。
    徐听寒对一个人的品格有简单粗暴的判断标准,如果近乎所有人对某人的评价都是“他很好”,要么说明这个人很会演戏,要么说明这个人就是挑不出错误的好。入学四年,除了被评价“少言寡语”和“不苟言笑”之外,安尧几乎从无负面消息传出。徐听寒在这些琐碎的事例中拼凑出安尧的形象,而仰望安尧愈久,他的仰慕就愈深切。
    徐听寒隐密的暗恋和初恋在遇见安尧后一并到来。
    这条路徐听寒又走了很多遍。路边时常有流浪猫出没,遇到一次后徐听寒便学会在书包里揣猫条,冬天小猫们很容易被冻死,他没有能力收养,只希望小动物们过得好些。一开始小猫们不肯亲近,徐听寒只能夹着嗓子叫“咪咪”,将小猫们吸引过来。渐渐地小猫们也会主动靠近徐听寒,有几只还学会了撒娇,翻出肚皮让徐听寒摸。
    小猫肚皮毛茸茸的手感,会让徐听寒想起安尧唯一加绒的外套。
    安尧的私服确实如徐听寒推测一般简约而优雅。他似乎很怕冷,总能比徐听寒多穿出一个厚度,偏爱穿毛衣,偶尔会内搭高领打底或白色衬衫。上课时只要徐听寒看向他,他必然是在看书或用电脑,很少见他弯腰驼背稍有松懈的样貌。
    上课时徐听寒的注意力都分给了安尧,知识水平自然并无丝毫长进,旁听到快期末也没搞明白这门课到底在讲什么。好在教授都是按名册点人回答问题,不然点到徐听寒时他一定会尴尬地站起来,最后只能在一片死寂中丢下一句“我不知道”,想想就很丢脸。
    那样安尧会回头看他吗?徐听寒其实不知道自己的答案是“要”还是“不要”,但如果真的能发生一次,还是要吧,可以光明正大的对视,然后徐听寒会笑,像他提前预设排练过的那样,可这或许会让安尧觉得他有病。
    其实徐听寒只想得到一个对视就好。
    第13章
    还有最后两节课,安尧助教的这门课便要结束了。徐听寒依然没有一次走到安尧身边,要他的联系方式或者和他说几句无价值的话。他总是拖延一会儿下课后离开的时间,不会过分晚,保证在安尧前离开。他只是很喜欢见到安尧,听他说话,并不一定非要走上前打扰。
    他永远不认为自己有那样做的资格。
    这晚去上课前,徐听寒的执勤工作难得遇到了挑战,一位居民的狗丢了,报警找狗时碰到徐听寒,徐听寒让他先去警局,他在小区里找狗。停车场、中央公园都找过,一直找不到。徐听寒又沿着马路搜索,每一辆车都蹲下来看,嘴里叫着小狗的名字“香香”,站起再蹲下数次后累的满头是汗。
    居民喊来的警察加入后搜索工作变得稍微轻松了些。漫长的寻找过后,一行人终于在小区另一角的花丛里找到了受惊吓躲起来的香香。香香是只吉娃娃,被主人抱起时还在发抖,估计是出走的这段时间里吓得不轻。
    主人摸着小狗脑袋连连道谢,徐听寒看着终于团聚的小狗和主人觉得自己今天不算白费力气。还没高兴两分钟,他一看手机:“完了!”
    跑回站岗的位置,徐听寒提上包就飞奔向滨城大学,到教室时已经错过了他每次都溜进去的下课时间。徐听寒躲在阴影里听教室内的声音,他很累,于是不顾什么仪态,靠着墙调整呼吸。听了几句,他突然发觉上课的似乎不是教授,而是安尧。
    听了太久ai音,更接近于安尧原本音色的声音经由话筒,传到音响又扩散时,徐听寒竟然有些不适应,可又无法控制地很想听,更想看。
    安尧上课的画面对他来说诱惑实在太大,徐听寒略一思索便将书包丢在门口,弯腰鬼鬼祟祟地从后门进了教室,贴着最后一排走,找了个最近的位置坐下。教室里七八十人,他不觉得安尧能分辨得出他是刚来还是中途有事出去又回来。
    终于坐下后,徐听寒长出了一口气。
    站在讲台上的安尧很像打辩论赛的安尧,将概念和案例一一拆解,说话的声音不大但足够每个人听清。偶尔侧身板书时肢体动作微小,粉笔字遒劲,横平竖直,和安尧的给人感觉完全吻合。投影仪制造出的冷调光线圈住安尧模糊的侧影,人与影都像笔直清新的翠竹。
    徐听寒在安尧转身的某个顺间模糊地想,如果他有选课的机会,应该也会为了看安尧而来上这么门变态的课,也会努力将所有课程任务都做好,换得安尧对他的名字多看一眼。
    徐听寒怀揣着百分百的热情和决心,计划将安尧今天讲的内容完全理解,他好歹也是高出录取线八十多分考进的警察学院,难道他还能真的一个字都听不懂?
    书包被扔在教室外,徐听寒只好完全靠手机拍照记录安尧的板书与课件。拍一张看几秒,又马上抬头拍下一张,简直比十字路口的监控探头还会定点捕捉。
    但越是努力学习,困意就愈发袭来。晚上光想着要找狗,忘了去买晚饭,找香香时体力消耗又太大,很快徐听寒就开始晕,安尧恰当的声线语速成了催眠背景音,惹得徐听寒昏昏欲睡。他努力睁大眼又拍下一张幻灯片,刚对照安尧的讲解看上两行字,再一眨眼,两片眼皮便彻底粘合,额头压在手臂上。
    徐听寒爬起来两次,失败,刚分离几厘米头又跌落回到臂弯。最后一次他真的没有力气爬起来,本着“就睡到下课铃响起”的态度,徐听寒不太心安理得地睡了过去。
    事实证明,他今天真的状态不佳,并未踏着下课铃声准时苏醒,而是稍稍延后醒来。他抬头时教室里的人已经基本走光。最前端的投影已经关闭,板书也全被擦掉了。
    可是安尧并没走。
    他穿上了外套,白色的加厚羽绒服,帽檐上的毛领雪白干净,松松扫过他的下颌线。他似乎一直看向徐听寒的方位,见他终于抬头,竟不发一言地向他走来。徐听寒顿时不知该作何反应,他有种朦胧的预感,安尧有话要和他讲,他不该跑。
    站定在徐听寒座位下一级台阶上,安尧与坐直的徐听寒视线持平。“今天很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