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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虽是小战役,可突厥人向来难缠,这一点人尽皆知。
    故而,想要悄悄离开,便显得容易很多。
    刘迎自然也明白其中的关键,试图劝说,“可是大王虽离府,你身边却一定是有大王派的人监视着的,你还是莫要想这些有的没的了,安心等大王回来不好吗?”
    “不好。”莳婉回答得很干脆,甚至是有些决绝了。
    自从十几天前的那次晃神开始,她心里便一直琢磨着这件事,如今发现机会近在咫尺,自然不会甘心。
    综合来看,江煦是待她不错,除去最开始那两三回,便没再让她受什么罪了。
    可江煦这样的男子,却并非是她所想要的,也并非她所愿栖身于下的。
    他这样的男子,还会有很多。
    他,也会再和其他女子说出这般甜蜜的承诺。
    莳婉放低了些姿态,语气可怜,“我从未表露过想要趁此离开的想法,大王想必不会想到这一层的。”
    “同为女子,迎儿姐姐你应当懂我的不易。”
    莳婉语调更显戚然,“大王乃人中龙凤,他的身边会有很多我这样的女子,我不瞒你,大王待我虽好,可也不过就是一时兴起,见色起意。”
    “十年,不,至多两三年,他的身边便会再次出现所谓的心爱之人。”莳婉说得极为笃定,“等到那时候,我可能......”
    室内一阵寂静。
    刘迎被婉儿吓得不轻,直到对方说完,才发觉自己竟连含在嘴里的茶水都忘了咽下。
    她也是有心上人的,当然明白其中滋味。
    说到底,歌女出身,那些达官贵人都是瞧不起的,就算是看上了,也不过就是当个美观的摆件儿,日子一久,便会悄无声息处理掉。
    但......趋利避害是人的本能。
    她犹豫道:“可是万一大王回来之后发现——”
    “不会的。”莳婉陡然抬眸看向她,“不过就是生上一通气便会好的。”
    “于他而言,我还没那么重要。”
    莳婉意有所指,“打完仗便会有庆功宴,届时,会有新人的。”停顿半晌,见刘迎还是面露难色,她忽然道:“刘迎姐姐,我知晓此事风险大,可你不过也就是顺水推舟罢了,不是吗?”
    “不然,倒买倒卖,也是即刻要被杖罚的。”
    刘迎:“......”
    刘迎咬牙道:“......好,我且帮你这一回。”她长叹了口气。
    “但,这是最后一回。”
    *
    了却一桩心事,莳婉心里不自觉放松许多。
    独木难支,就算是江煦再怎么不疑心,仅凭她一个人也是很难办的,如今有了援助,自然是多一重保障。
    回来的路上,天色渐渐显出几分黑,接着便是一阵淅淅沥沥的雨水声。
    暴雨来得突兀。
    噼里啪啦的声响,像是嘈杂的弦乐,惊起栖在藻井里的鸟群。
    同样,也震得莳婉心下一窒。
    黏腻潮湿的空气,总会让她的呼吸也变得闷闷的,心头的钝痛这几日有所好转,但一到雨天,便还是会细细密密地犯疼。
    车轮滚滚一路向前,等到了府中,果不其然没见江煦的人影。
    莳婉撑着伞一路往内,走过垂花门,却忽地改了主意。
    此时万籁俱静,雨声刚好能掩盖住她的脚步声,就算是左右逛逛,也不会有人疑心什么。
    平日里甚少有这样的机会,因此,莳婉几乎是下一刻便迈开了步子,朝着反方向走去。
    太守府装潢奢靡,五进三路的格局沿袭旧制,却又因着历任太守素有权柄,加之如今世道混乱,细瞧,装潢其中有不少僭越之处,此类种种,无疑增加了莳婉记地形的困难。
    好在她一开始便有所准备,如今只需要再细瞧一遍,验证一番即可。
    走着走着,忽至后园一处客房。
    房内亮着幽幽灯烛光影,显然是主人尚未安眠。
    片刻,门扉竟从内部打开,一僧人立于门内,见到莳婉,神情极为平静。
    她心下赫然一愣,试探性开口,“施主安好。”
    “小女子打扰了,这便要离开的。”
    雨声如泣,良久,对面传来一道应答,嗓音醇厚如酒,隔着氤氲的水雾飘至耳中,“阿弥陀佛。”语罢,便轻轻合上门。
    莳婉立于原地,几息方才回神,而后离开。
    *
    ......
    六月二十九。
    戌时刚过,回廊下,未及收走的冰鉴渗出细密的水珠,顺着兽首滴落在青砖地上。穿堂风掠过,吹得床幔上下漂浮。
    门传来“吱呀”的声响,莳婉陡然抬头,见是江煦。
    他一身窄袖长袍,俨然是刚从军营里操练完回来,身上还透着几丝若有若无的凌厉与杀气,许是刻意收敛,一时间,竟又显得颇为矛盾。
    莳婉还没来得及开口,便见男人似有所感回望。
    开门见山,语气悠然,“如何?”
    “你考虑得怎么样?”
    第21章 礼物 “唯有一舞,预祝凯旋。”……
    窗外恰有流萤撞上窗棂,碎成几点飘忽的绿芒。
    一如莳婉此刻的心情,飘然不定。
    还没等她铺垫两句,这人便平铺直入了,显然是早就想问,却耐着性子没问。
    既如此,她便定然是拒绝不了了。
    “大王出征在即,还特意来奴婢这里,奴婢喜不自胜。”
    江煦打断道:“喜不自胜?”他嗤笑了声,“那自觉点,该有所表示吧?”
    这话与平日里文绉绉的做派截然不同,许是才操练完,他身上的那股匪气一道涌出,渗透进吐息之间。
    莳婉自来属于敏感型,闭着眼都能感受到对面投来的灼热视线。
    “什么表示?”她顺着江煦的话说。
    话音刚落,男人便骤然逼近,将她抱住,两人的身高差上不少,江煦只得蜷缩着,将头整个埋在莳婉的颈间,细细嗅闻着她的香气。
    待心里的某种冲动平复大半,这才继续道:“亲我一下。”
    莳婉的眸子雾沉沉的,恍如外头黑透的天色,“大王......喝酒了?”
    “不曾。”江煦忽地动了动,用鼻尖轻蹭着莳婉的脖颈,连带着她散落在侧的几缕发丝也不放过,神情极尽贪婪。
    莳婉看不到江煦的表情,但男人越发失去耐心这件事,是显而易见的。
    她赶忙回答了进门时的那个问题,“奴婢愿意。”
    江煦本就是见她害羞,这才迂回起来,如今得到想要的答案,方才停止动作,抬起头望来。
    他整个人逆着光,窗外的明月仿佛为他出色的五官描了条边,闪着细碎的光芒,晃得莳婉眼前一晕。
    她定是晕了的,莳婉想着,忍不住再次凝视着眼前的人。
    否则,又怎么会从江煦眼底望见淡淡的欣喜之情呢?
    欣喜?是目的达成了?
    “既然答应了,那便依本王所言——”
    “吻上来。”
    这是既要又要。
    莳婉心下厌烦,却不得不凑近,对着他的薄唇吻了上去。
    起初只是想要蜻蜓点水,可江煦又怎会如她的意?心一动,便顺势把舌头探了进去,莳婉方才紧张,早早饮了两杯凉花茶,故而,此刻口腔内不像平日里那般温热,反倒是有些凉。
    一时间,中和掉了江煦浑身的灼热气息。
    一吻毕,男人的情绪比刚刚好上许多,莳婉不敢多言,只道:“大王出征在即,奴婢这段时间日日睡得都不甚安稳。”
    “不甚安稳?”江煦看她,反问道:“可本王还听闻你这些天与刘迎出府闲逛,瞧着颇为自在呢。”
    他的语气有些酸气,“俨然像是神仙眷侣一般。”
    神仙眷侣?这人会不会用词!
    竟是比她还要文盲。
    莳婉不为所动,像是没听出其中淡淡的挖苦,温和一笑,“奴婢出府,是有原因的。”她循循善诱,“大王可愿猜猜?”
    自己的女人想玩些小情趣,江煦自然是却之不恭。
    他随口道:“莫不是为了本王?”
    “大王!”莳婉惊呼一声,似是极为吃惊,“您真是料事如神!”
    “正是如此,是出府给大王买东西的。”
    “你不是去的女子成衣铺?”他道,心底不为所动。
    这种地方,哪里会和他有干系?
    瞎说。
    江煦踌躇两息,还是没有打击婉儿,只是顺着话茬道:“女子的衣裳里面,也会有与本王有关的东西?”
    莳婉甜甜笑了下,软声道:“大王闭上眼睛。”
    闭眼?又是这些女儿家的小心思。
    罢了,总归......
    是为他花心思。
    江煦依言闭眼,不多时,手腕处一凉,片刻听到莳婉的声音,“可以睁开啦!”
    睁眼,入目是一截雾青色的缎带,像是女儿家的发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