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都风传你男女通吃,玩得太浪,染上花柳病萎了,永远支凌不来了。”
怒不可遏。
“胡说八道!一派胡言!哪个王八犊子造的谣!这是毁谤名誉!有预谋地瓦解老子的威信!老子要灭了他!……”
倒吊起来打!
绑在旗杆上晒!
凑近,求知若渴。
“那你腊月初失踪的一夜一天去哪里了呀?花钱包钟的佳丽、男倌都没吃,第二天无故旷工一整天,府衙里不见踪影。”
“……………………”
第485章
他妈的,当官的,害煞我也。
脑筋急转弯,带偏主题。
“展大人那么光风霁月的英雄人物,暗地里竟偷养私生子?”人间幻灭脸,难以置信,“哪儿呢,哪儿呢,大家伙儿群策群力,一起查出来,共同揪领导小辫子。哪天包相突然发作,肃清吏治腐败,咱们也好有个自保的底儿。”
“八字还没一撇呢,”狼狈为奸,狗狗祟祟,凑在一起秘密地交头接耳,“他肯定娃儿老大了,不然怎么喊得出‘孩儿他娘’呢?”
老练地层层推进,精毒地推理。
“那种情态,那种老夫老妻的口气,在常州民俗,孩子约摸十四五左右,快成年了。”
深思熟虑,矛盾,纠结。
“但是对不上啊,官老爷是个年轻有为的,高官厚禄尚未过二十五。哪怕他十三四岁少年躁动,干出人命来,儿子现今最多也才十岁左右。”
“……”
时间线上有个巨大的数据错差,导致审案逻辑无法闭环。
“这样,”我安排下去,“你跟泽云悄悄地带些靠得住的人手,去查查东西两城。刚子去查南北两城。厉悔侦查老兵出身,最擅隐匿,让他去跟踪展昭,弄清楚官老爷日常的行动路线、所有活动场所。”
“那你呢,头儿?”
“我去找陷空岛。”
商人重利害、寡信任、薄情谊。
蒋四狼那帮子浑身是肝的扩张狂魔,生怕被其它商户挤下去,一直以来都在挖空心思,找司法重器可行贿的薄弱。
恨不得在血肉里钻个窟窿眼,扎进去密密麻麻的藤蔓,将之永永远远捆绑得无间无隙。
“他们会很乐得跟咱们官方合作的。”
釜底抽薪,直接将其常州府武进县的老家,查个底儿朝天。
第486章
有这么一位女性,跟了官僚很多年,金屋藏娇,保护隐藏在暗中,给官僚生儿育女,传宗接代。
生了一个孩子,至少一个。
后来她死了,死因可能是意外身亡,可能是难产,也可能是自然病死,也可能由于朝堂凶险的政治斗争被祸及,遭到暗杀了。
不可能是自杀,跟了展大人的怎么可能自杀。
这位女性诡异地跟我外貌相近,性情相仿。
大领导对她的死很愧疚,悔恨万分,割舍不下,以至于失了智一样,移情到了我这个陌生人身上,把我当成了死者。
舔着脸献殷勤,小心翼翼地补偿,死缠烂打地追求。
刑侦推理如此。
可是在时间线上,这位女性不存在。
南侠十七岁随族亲外出办事,鲜衣怒马,游历山河,二十一岁土龙岗救了遇险的包相,经包相举荐,耀武楼献艺,文武百官面前,大败十数大内高手,风华名动皇朝。
龙心大悦,赐号御猫,封御前带刀护卫,正四品武官统领,供职开封府,从此飞黄腾达,为国家办事。
他那么忙,哪儿来的时间养女人,还偷偷养大了个近乎成年的儿子?
时间对不上啊。
这样吧,用现代数理方法来倒推,来反证。
设:
他养了个十四五岁,接近成年的儿子,孩子的母亲跟了他超过十五六年,然后由于政治斗争被谋杀了。
那么他的年龄该是在四十岁到五十五岁,这个区间里,中年权臣,才比较合理。
“……嗯?”
黑炭笔在纸页里划出一条长长的斜线,将密密麻麻的计算过程全数否定。最终推导出来的纸面数据,和现实远远悖离,太过于荒谬了。
怎么可能呢?……
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
炭笔抛开,在打了蜡的光滑桌面咕噜噜滚了数圈,撞击到砚台停下,脑汁绞尽的工科人向后仰倒,松松垮垮地瘫坐在椅子中,困惑得头快挠秃了,仍百思不得真解。
第487章
上吊的方法最利索,她死寂地想。
踢开凳子,悬空的一瞬间,在重力作用下,人体体重猛然下坠,颈椎当场断裂,什么痛苦都没有,人的意识直接没了。
冻死的方法也不错,严冬季节,零下十多度,外面的流浪猫狗趴在避风的沟渠里瑟瑟发抖,睡过去以后,永远醒不过来,天亮全冻得硬邦邦了,变成毛绒绒的石头。
可以尝试一下。
虽然禁足室内,不被允许去宅院外,但自己身子这么病弱,偷偷打开扇窗户,让冷风灌进来,再趁丫鬟婆子不注意,悄悄灭掉几个炭炉子。晚上睡觉时穿得单薄些,不盖被子,一直吹冷风,慢慢冻僵,沉睡进死亡,就永远解脱了。
多么好。
通过绝食自杀,行不通。
一日三餐,但凡她少吃了哪一顿,那些负责看管的婢女小厮,乌泱泱围着全跪下来了。
诚惶诚恐,心惊胆战地哀求:
“发发慈悲吧,夫人,您要是出了什么好歹,咱们今个儿当值的这些,全逃不了罪责,会被老爷公子发卖出去作贱奴的呀!……”
与她何关?
他们是她什么人?非亲非故的,爱怎么死就怎么死,她为什么要在乎。
道德绑架也得建立在她有道德的基础上呀。
抬起眼来望去,雾气缭绕的梦境里,许许多多的模糊面孔,扭曲且晦暗。连藏匿在暗处的隐卫也算在内,看管她的有十六人。
一十六条人命,如果她不老老实实吃这顿饭。
饭很油腻,有许多乳脂、膏类、肥肉,他们嫌她太柴了,抱着干的时候跟个男人似的,所以把她往白白胖胖的方向养。已经圈养得白白胖胖,跟头母猪似的了,仍然逼她继续吃这种作呕的食谱。
“没葵水的女人难授孕,你的葵水务需正常,以开枝散叶,绵延我们展蒋两家的香火。”
温驯地服从,心如死灰,寂静中沉默地绝望。云鬓花颜金步摇的贵妇人,手里握着冰凉沁骨的银筷子,忽然产生了又一种惊悚的想法:
鼻腔往上,是直通大脑的吧?现在,把筷子竖直,微微向着胸前的方向倾斜,对准自己的鼻孔,头猛地砸下去,当场脑死亡。
她解脱了。
然后她的家里人就遭殃了。
南乡会被江湖黑,势力抓到海上去,活着剁块分尸,喂鲨鱼。
那是她的神灵。
她的神灵拼尽了所有,仍救不了她。
倾家荡产请最好的讼师团队,雇说书先生煽动民间舆论,发动在公门的关系网,挨家挨户,跪求所有能求到的捕快。搜集种种人证物证,一条条地找出本朝对应的法律条款,写论文般严谨地罗列清晰,汇成厚厚的刑事诉讼文件。
咚咚咚,决绝地擂响厚重的鸣冤鼓。
平民对官商勾结、黑白缠织,蚍蜉撼树,一败涂地。
她跟她一样,是现代来的单纯姑娘。
法呢?
她们想。
这是处清明的盛世,法去哪儿了?
新的生命犹如破茧的寄生虫般,争先恐后,迫不及待地撕裂惨叫的母体,一个个血淋淋地钻出体腔。
身体臃肿又消减,消减又重新臃肿,来来回回,持续了不知多少个年头,漫无尽头。
一切作为人的感受都消失了。
“昭弟,你看给她穿这身半透的纱裙,合你的胃口么?”
宏观的、结构性的整体腐败,豪商巨贾在高官权贵面前谄媚如同无骨的奴才,变着花样折腾死寂的囚徒,犹如打扮一件精美的礼物。
各种风情的彩妆,各种繁复的发型,发钗、项链、手链、乃至于脚腕戴的玉镯,大腿绑的佑福金铃红绳。
“哥给你分享个带劲的啊,别脱她,直接带着衣服一起来,啧啧,那滋味儿……”
尝遍珍馐美味的老饕之间,互相交流新的吃法、玩法。
“过来。”
“出来呀,娘子。”
轻浮浪荡的笑声,快活极了。
“你躲桌子底下作甚,真跟被打怕了的狗儿似的,缩着尾巴发着抖,怎么都不肯出来了。”
粗暴地拖了出来。
以对待罪犯的压制方式,剧痛地反钳双臂,就地按趴在地毯上。
骑在后腰上,伸手。
“拿药来,要最烈的。不然太干了,等会儿到处都是血。”
“是。”
药灌得太频繁,浑浑噩噩,于是清醒的时间越来越少,神智越来越糊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