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淮文伸手挡住他?的视线,偏头盯着他?,有些咬牙切齿的意味,“他?们很好看吗?你怎么盯着他?们看得如此出神?”
“别闹。”燕危拿下他?的手,说出心中的疑惑,“你在鬼山那么久,你应该知道那个苏有道吧?他?为什么会去到那里?”
庄淮文双手抱胸,往后靠在树干上,“不知道,我对他?不了解。我只知道,很多人都是因为他?死?的。”
被赶出师门的人不一定是十恶不赦的人,但其中肯定也?犯了错。
东方泛白,朝霞慢慢铺满天际。燕危起身活动?了一下身体,神色间满是疲惫,“天亮了,我们走吧。”
“去哪儿?”庄淮文起身跟在他?身后,盯着他?的背影,眼里满是心疼,“你确实需要休息了,身上的疲惫怎么也?掩盖不了。”
“先去紫金城吧。”燕危捂嘴打了个哈欠,语调含糊不清。
庄淮文上前一步拉着他?的手,“先去榕镇吧,离这里近。”
之前在过去式听王天说,庄淮文去了镇里,难道就是榕镇?
“对,那天我打了猎,刚好拿去榕镇卖。”庄淮文嘴角上扬,带着讽刺,“世事?无常,谁知道会是那样的结局?”
燕危垂眸,目光往下盯着他?的手,轻轻应了一声,“好,那就去榕镇吧。”
*
榕镇不大,但看起来民风淳朴,很让人喜欢。房屋高矮不一,小桥流水,水车在小河里转动?,一股清爽的风拂面而来,吹散了身上的风尘仆仆。
燕危还有些银子,找了间看起来不错的客栈住下,叫了些吃的,再去买了几炷香来插上。
饭菜刚一上桌,一人一鬼便大快朵颐起来,满足感萦绕在房间里。
庄淮文感叹了一声,享受着自?己的那份食物,“唔,我很久没吃过凡间的饭食了,都快忘记这些味道了。”
庄淮文死?得早,死?得太过仓促狼狈,连顿饭都没能吃上。
燕天师大抵是这天底下最好的天师,虽说看着不近人情,但他?是最有情的那一个。哪像其他?天师?见着鬼就要除掉,更别提能一起坐下来吃饭了。
庄淮文眼珠子一转,目光落在燕危脸上,“燕天师,你有喜欢的人吗?”
燕危夹菜的动?作一顿,抬眼看向对方,“你问?这个做什么?有没有喜欢的人,和你似乎没有关系。”
“怎么会没有关系呢?”庄淮文站起身,慢悠悠朝他?靠近,在他?身后站定弯腰盯着他?,“毕竟燕天师是我的新?娘,虽说我们注定没有结果,但若是燕天师有喜欢的人,我也?能给燕天师掌掌眼呀,你说是吧?”
燕危放下碗筷,偏头盯着他?的眼睛,“你先把你眼底的杀意收起来,再来跟我说这话?。”
“啧。”庄淮文伸手痴迷地?摸他?的脸颊,指腹轻划而过,“燕天师,你这话?说得可真?无趣。你是我的新?娘啊,你可不能喜欢上其他?人哦,否则我入对方的梦再把对方拽进我的领域里,永远也?别想?出去。”
“你说你,说这些违心话?做什么?不觉得是自?找苦吃吗?”燕危抬手推了他?一下,站起身来,“别说这些有的没的,我要去休息了,你想?做什么便做什么。但有一点,不可害人。”
庄淮文双手抱胸,目光紧紧跟随着他?,“我是那种鬼吗?我什么时候害人了?”
燕危懒得理他?,去叫小二打了水来,匆匆洗漱过后才躺在床上,很快就响起了均匀的呼吸声。
庄淮文百无聊赖,索性来到燕危床前,站在柱子前盯着他?看。
燕天师睡着时收起了锋利和冰冷,他?身上萦绕着一股劳累感,有几分脆弱流露着。
庄淮文坐在床边,不自?觉伸手去摸他?的脸颊,入手的肌肤光滑饱满,令人爱不释手。微曲的手指往下移动?,落在脖侧,肌肤温热。
庄淮文心里泛酸,眸光深邃起来,轻点锁骨怨念道:“若我不是鬼该多好。”
这样就能和他?在一起了,也?没有什么“人鬼殊途”来阻拦他?们。
“燕天师,谁会是你的良人呢?你又会为谁停留呢?”他?嘀嘀咕咕说着,沉睡中的燕危眉头一皱,翻了个身,似乎想?把这声音驱离开。
庄淮文捂唇低笑一声,眉眼微弯彰显着此时此刻的好心情,“好可爱啊,燕天师。”
庄淮文不想?离开,犹豫再三还是选择上床和燕危躺在一起。
他?侧身面对燕危的脊背,伸手虚虚揽着他?的腰,渐渐挪动?身体贴近燕危,心满意足地?闭上了眼睛。
外面时不时传来几声吆喝声和喧嚣声,阳光从窗户洒进,氛围格外幽静和温馨。
一觉睡到精神足足的,燕危在床上滚了一圈,迷迷糊糊打了个哈欠不想?起床。
庄淮文戳了戳他?的肩头,笑吟吟道:“燕天师一觉睡到半夜,肚子不饿吗?”
燕危拍开他?的手,眼都没睁,嘟囔道:“你怎么还在?”
庄淮文磨了磨牙,险些气笑,“我可是守了你一天一夜,不识好人心。”
“除了你,又没有别的鬼缠着我,我需要你守?”燕危反唇相讥,一点情面也?不留。
庄淮文目光幽深,语气幽幽,“是啊,除了我没鬼缠着你,所以你说这话?不觉得很伤鬼吗?”
燕危掀开被子起床,坐在床上回神,“庄淮文,明人不说暗话?,你到底想?做什么?你的目的已?经达到了,不是吗?”
言外之意就是赶紧滚,别缠着他?。
庄淮文冷哼一声,脸色漆黑,“对,我的目的确实达到了,但我不想?离开你,不行吗?”
燕危轻呼一口?气,闭上眼睛复又睁开,“我们之间……”
“我知道我们之间不可能。”庄淮文沉声打断他?的话?,低头垂头丧气道,“那又如何?即使?没有结果,那我不能跟着你吗?”
“我不能跟着你吗?”庄淮文定定盯着他?,逼问?着答案。
“我没说不让你跟着我,我只是觉得你应该有自?己的事?情要做,没必要一直形影不离。”燕危叹了口?气,“我现在居无定所,我需要赚钱维持生计,你一个鬼跟着我算什么?”
“算我为你保驾护航。”庄淮文气呼呼回答,气得心肝疼,“你一直在拒绝我,这让我觉得我很差劲,会让我觉得我入不了你的眼。”
是啊,他?对冤死?的鬼和颜悦色,甚至是能用慈悲来形容。可他?唯独不会对某一个鬼偏爱,这让他?怎么甘心?
见过光的人,怎么还能忍受黑暗?
“你别赶我走。”庄淮文大步走过去,坐在床上前倾上身靠在他?肩上,“我不会给你造成困扰,相反的,我还能和你一起赚钱。”
他?语气低弱下来,听着有几分可怜兮兮的意味,“我不想?回去鬼山,那里常年不见光,我不想?再回到黑暗中。只要是你,我怎么样都能忍受,即使?是被人误解也?无所谓。”
“可是你有没有想?过,我们一直待在一起的话?,你会自?动?吸取我的阳气。常年累积下来,我会早亡。”燕危垂眸盯着他?的侧脸,语重心长道。
“是,你不会给我造成困扰,你什么都愿意做。可你如此固执,不是为我好,而是在害我,知道吗?”燕危伸手抚摸着他?的头发,语气柔软了许多。
“庄淮文,我的意思是,你可以随时来找我,但你不能一直待在我身边,理解吗?”
“燕危!”庄淮文猛然抬起头来,眼里满是受伤,气道,“你让我做外室?”
燕危倏地?瞪大双眸,眼底满是震惊,嘴唇颤抖了一下,“什、什么外室?”
不是,这什么发展?他?只是让庄淮文偶尔来找他?,怎么就扯上外室了?
“你让我这么做,那我不就是外室了吗?”庄淮文不满,张嘴咬在他?的肩头上。
燕危轻嘶了一声,顿觉头疼不已?,“你扯到哪里去了?怎么就和外室搭上勾了?我们什么时候在一起了?我又和谁在一起了?”
庄淮文加重了点力道,含糊道:“我不管,你就是这个意思。”
燕危拉住他?的头发往后扯,庄淮文被迫松开嘴,目光幽怨。
“现在,离开我的房间。”燕危话?语冰冷,语气不容拒绝。
庄淮文盯着他?看了良久,冷笑一声拂袖消失在原地?,消失前丢下狠话?,“我再也?不来找你了,你这个冷漠无情的男人。”
他?说的如此直白,就差脱光躺床上勾引他?了,可那个冷漠无情的男人还是无动?于衷。
无动?于衷!他?到底哪里不好?不就是身份上的差距吗?
他?现在就去找个人夺舍,光明正?大站在他?的身边!
庄淮文一走,房间里的阴气也?在消失,燕危舒了口?气,抬手揉按着太阳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