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奸臣号废了,我重开[重生] 第463节
    乐无涯揽着他,说:“刚才是我不好。我说得太委婉了。”
    “我的意思是,我喜欢你。”
    “你若不懂,我告诉你。”
    “你要是觉得还不够,只管大大方方地管我要。”
    “要多少都有啊。”
    星河漫卷,银汉横空。
    项知节耳根微红,揽紧了他,一遍又一遍地亲吻,每落下一吻,胸腹间便荡开一阵悸动的酥麻,仿佛仅仅是这样的贴近,就足以填满他所有对安稳与美好的渴望。
    可惜他一口气实在太长。
    乐无涯就在这样柔情而绵长的吻中睡了过去。
    项知节抱紧了他,仰头看天。
    老师家的星星,都比旁的地方更明亮好看一些。
    他修长手指搭在瓦片上,模拟着按笛子气孔的手势,敲打出流畅的节奏。
    在底下兢兢业业望风的姜鹤和秦星钺,耳朵简直要抻到二里地外去。
    若不是怕挨大人打,他们恨不得蹲在他们脑袋旁边听。
    两个人这般模样,衬得比他们小了十岁的仲飘萍格外老成持重。
    仲飘萍闲来无事,心绪渐渐飘远。
    他想,元小二这会儿又在做什么呢。
    ……
    元小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日夜练功,辛苦读书,今逢七夕,也难得地出了一趟门。
    不过这次不是为着寻芳揽胜,而是特地拿着文章去请乐珩指点。
    先前,他念书念了个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如今要重拾起来,实属不易。
    要不是乐珩素来耐心,再加上他本人确有向学之心,想叫顽石点头也难。
    今日国子监轮到乐珩值守,衙署里实在清冷无聊,好在冒出了个叽叽喳喳的元子晋,倒也热闹。
    元子晋带来了两大包喜鹊形状的巧果:“老师,您听说了吗?王肃要完蛋了!”
    乐珩点点头:“和你的文章一样吗?”
    因为乐珩态度端庄,口吻温和,元子晋压根儿没听明白他的意思:“哈哈,老师,您真风趣!”
    乐珩从文章上方怜悯地瞥了他一眼:“这样的话不要乱说。万一呢?”
    “这还有万一的?我那个师父出手,哪有办不成的事!”
    元子晋从来不亏着自己的嘴,塞了一口巧果,又殷勤地奉上另一份巧果,送到乐珩跟前:“师父,这个是酥油炸的,不甜,好吃!”
    “我不爱吃甜的。”乐珩目光挪向那巧果,微微一顿,眼中流露出些许怀恋之色。
    说起来,他已经许久没见过妻子了。
    元子晋咀嚼的腮帮子停住了。
    他在男女之事上,的确格外有天赋:“师父,想师娘了吧?”
    不等乐珩回话,他便慷慨地拍拍胸口:“一会儿我去给师娘送一份去,就用老师的名义送!”
    乐珩的目色柔和了下来:“……多谢。”
    “嗐,谢什么谢,你是我师父嘛。”元子晋大包大揽道,“要不是我那师父不讨女孩子喜欢,只爱和男人厮混,有我帮忙,他怕是早就儿女绕膝了,怎么会现在还是孤零零的一个人,连七夕都没人陪他过!”
    乐珩:“……”
    他很想说,你七夕不也没人陪着过。
    可听元子晋说起“只爱和男人厮混”,乐珩无端想起了自家那个遗言都留得石破天惊的弟弟。
    连这一点都能如此相像吗?
    他若有所思了一阵,道:“不许瞎说。”
    元子晋当然不服气:“我没瞎说,他明明……”
    话到嘴边,他又生生吞了回去。
    前几天,元唯严刚一送走乐千嶂,就狠狠骂了他一顿,不准他胡乱议论闻人明恪,他正在风口浪尖上,别给他找麻烦。
    元子晋颇感委屈:自己在乐千嶂面前也没撒谎,说的都是实话啊。
    况且,他知道谁是外人,谁是信得过的人,要是和信得过的人还不能实话实说,那还不活活憋死人了?
    见元子晋老老实实地闭上了嘴,乐珩竟有些遗憾。
    他原本还想多问几句呢。
    若是闻人大人身为断袖,能活得自在快活,那与他相像的阿狸,或许在另外一个世界,也能生活得很好吧?
    第334章 百态(一)
    乐无涯当然不会像元子晋这么乐观。
    即便是落水狗,尚且能拖着湿淋淋的身躯爬上岸来咬人。
    何况是一条老毒蛇。
    好在周文昌与周文焕都是心如铁石的主儿,蹲了这么久大狱,愣是谁都没改主意,在三法司会审中,仍是咬定前词,不改供状。
    兄弟之间的默契,用在此处,实在是可悲可笑。
    二皇子项知徵坐在堂上,宛如一个吉祥物。
    可即便如此,在听周文焕供述如何密谋杀害三百矿工一节,他还是忍不住拍案而起:“你他……”
    粗口暴到一半,他蓦地想起自己的身份,硬生生憋了回去。
    依他的想法,所有参与此事的都该死,细细切作臊子,给那些死去的矿工做祭奠的馅饼。
    然而,娘从小的言传身教,叫他清楚地知道,自己不该有什么“想法”。
    因此,会审一散,他便拿着口供,火气十足地找项铮复命去了。
    乐无涯同样参审此事,恭送了二皇子后,见镣铐加身的周文焕踉跄欲起,忽然出声问道:“时至今日,你仍不后悔么?”
    周文焕面色蜡黄,唇焦口干,正要拖着脚镣离开,闻声便是一顿。
    只这一顿,乐无涯便懂了他的话外之意。
    怎么会不后悔呢?
    后悔没有趁乐无涯一入丹绥就痛下杀手。
    后悔没有约束好官兵,叫他们自乱阵脚,折腾出了二次暴动的闹剧。
    后悔……天真幼稚至此,要一力揽下所有,去替兄长顶罪,却早早被他推了出去、做了弃子。
    可后悔有何用处?
    他艰涩又讽刺地开了口:“死我一人,足矣。大人莫不是还想让我攀咬旁人?”
    旁边的吏员立时呵斥道:“闭嘴!大罪将死之人,安敢咆哮公堂?”
    而乐无涯明白了他的意思。
    事已至此,不过是一人死和二人亡的区别。
    周文焕算得明白这笔账。
    ……只是到底不是全然甘心了而已。
    而一旁的周文昌早已起身,缓缓朝外走去。
    在啷当的锁链撞击中,他的步子放得极缓、极沉。
    乐无涯看不到他面上的表情,也不感兴趣。
    此人仅剩的良善,便是选择走得稍慢一些,好与他这位必死的兄弟,最后同行上一段路。
    哪怕不能并肩,也好。
    但这位昔日的榜眼,即便在王肃的言传身教下、成长到如此扭曲的地步,他还是不能理解何谓“圣心”。
    “圣心”就是,皇上不能刁难查出真相的官员,那样岂不是器量狭小、毫无气度?
    皇上想做明君,可一腔子邪火没处撒,最后只会发泄在一个软柿子身上。
    那么,谁是这个案子里最没背景的软柿子呢?
    对一个被定罪后罢黜的官员而言,死在哪里、因何而死,都很难再引起关注了。
    在害死自己的亲弟弟后,于某个无人知晓的犄角旮旯里,不明不白地默默死去,这便是榜眼周文昌注定的结局了。
    所以,乐无涯并不介意与一个暂时还会说话、会喘气的死人合作。
    他收回目光,分别对大理寺、刑部的同僚们和旁听之人颔首致意。
    薛介也被项铮派来听审,眼看着项知徵气冲冲地跑出去了,把他撂在了这里,正准备追随二皇子,与他一起回宫。
    起身后,他留心瞧了乐无涯一眼,旋即便默然而去。
    而张远业略显羞涩地低下了头。
    不知怎的,每次和闻人大人视线相接,见他露出平和嘉赏的神色,他都觉得是被那位大人亲自夸奖了似的。
    ……开心。
    而刑部的耿尚书知道这案子烫手,照旧推说身子不爽,回家装死,并再次把庾秀群庾侍郎推出来理事。
    庾侍郎在黄州假宝案中出力不少,本就是个连天子近臣都敢直参的硬骨头,对乐无涯自然多有欣赏之意,与他视线相对后,立即斯斯文文地行了一礼。
    看着他,乐无涯非常不尊老爱幼地想,早晚想个办法,把那尸位素餐的老东西踹下去,换个能干事的上来才好。
    庾侍郎见他笑容粲然,甚是可亲,便走上前去,自然地和他论起案情来:“闻人大人,眼下周家兄弟的口供都指向王肃,可笔迹物证与王肃的并不相符,这要如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