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奸臣号废了,我重开[重生] 第111节
    他替裴鸣岐斟酒时,借身子遮掩,忍不住偷看裴鸣岐的脸。
    如此简单,为何答不上来?
    裴鸣岐却是个敏锐如鹰隼的,一眼就叨中了乐无涯。
    “看什么看?!”
    凶他一句后,见他露出错愕神情,裴鸣岐心下一软,语气随之柔和下来:“……又不关你的事。”
    乐无涯面上浮出灿烂笑容。
    斟酒完毕,他借着往后坐的力道,猛踩了一下裴鸣岐的脚。
    乐无涯和他无数次同桌,大宴小摊都坐过,他那套两腿微分的标准武人坐姿,脚搁在哪里,乐无涯最清楚。
    果然,一踩即中。
    裴鸣岐痛得一闭眼,当着项知节的面,硬是忍住了没叫。
    他用大拇指死死扣住杯子,看向了一脸无辜的乐无涯:“……那是脚,不是脚垫子。”
    乐无涯低头一看,忙松开脚,露出恳切又歉疚的神情:“小裴将军,下官不是故意的。”
    裴鸣岐牙根痒痒。
    ……如果不是他撤开脚的时候还故意碾了一碾,他就信了他的邪了。
    项知节将他们的动作尽收眼底,笑微微的,抿了一小点酒,靴底却在柔软的地毯上缓缓摩挲,像是在参与他们的游戏。
    裴鸣岐再问:“六皇子年逾及冠,却未曾成婚,原因为何?”
    乐无涯立即一扫方才对裴鸣岐生出的小脾气,直勾勾地盯向项知节。
    这个他也想知道!
    沐浴在乐无涯求知若渴的眼神中,项知节难免失笑:“因天象不吉之故,我不宜成婚。父亲本有意叫我订亲,谁料旨意未下,我忽染重疾,药石难医,司天监卜课所得,我此生不可成婚,否则年岁不永,父皇取消圣旨后,我才逐渐好转……好在没有耽误旁人。”
    乐无涯想了一想:“那七皇子是不是也……”
    毕竟这兄弟俩是前后脚出生,生辰八字一模一样。
    “七弟……”提到他,项知节不免微叹一声,道,“他说过,他无志于此。”
    乐无涯忍不住跑了神:
    待几十年后,这一模一样的兄弟二人成了老光棍……
    那不就成了一双筷子吗。
    他正在为自己的笑话功力而自得,就见项知节仰头喝下了一满杯酒。
    乐无涯:“?”
    裴鸣岐:“?”
    不是都答上来了吗?
    项知节用指腹揩去嘴角的酒液:“因为刚才的话是假的。我信天有神灵……”
    说着,他看向了乐无涯:“……不敢相欺。”
    裴鸣岐将端到一半的酒盅放下,语气中带了几分不满和挑衅:“请六皇子提问。”
    项知节:“裴小将军久不娶亲,又是为何?”
    裴鸣岐干脆利落,又满饮一杯,放下杯盏时,面上浮起了绯绯酒色。
    乐无涯顿感诧异:“你不是娶了吗?”
    “我什么时候……”裴鸣岐脱口而出后,猛然想起自己曾在此人面前大放厥词,面上绯红酒晕无端重了三分,撇过头去,赌气道,“你不喝酒,你不能问我。”
    乐无涯再次起身,替二人斟满。
    随即,趁二人两相对望,他悄无声息地给自己斟了一杯。
    裴鸣岐的下一个问题,便带着些火花四溅的尖锐之意了:“六皇子和闻人县令,是否早有联系?”
    项知节:“是。”
    裴鸣岐饮完一杯,又轮到项知节:“小裴将军凤鸟独飞多年,近来可是有心求凰了?”
    裴鸣岐再次举起酒杯,张口欲饮。
    乐无涯:“……”
    小凤凰酒量再好,也经不起这么造啊。
    他出言劝道:“哎,小裴将军喜欢我们南亭的酒,临走给你打上两坛子带走就是,倒也不必……”
    坚硬的酒杯抵到裴鸣岐的唇畔,微辣的酒气沿着一呼一吸进入身体,烧得他四肢百骸都火烫起来。
    他停杯不饮,将酒盏重重放回了桌上,看着项知节的目光带了一些莫名的力度:“是。”
    乐无涯伸出手来,挡住裴鸣岐瞪视着项知节的眼睛,侧向裴鸣岐一边,用唇语低声道:“……你想死啊?”
    以下视上,是为大不敬。
    这二人就算有什么渊源,如今看来,感情也没那么深厚。
    这酒度数不低,裴鸣岐身形稍稍摇晃了一下,伸手掐住了乐无涯的脸,斥道:“你不喝酒,不许你问问题!”
    琥珀光泽的酒液里,映出他烈火一样的眸光。
    他转向项知节:“你呢?不修道,要动凡心了?”
    不等项知节作答,乐无涯俯身叼起了酒杯,一仰头,径直饮得见了底。
    变生突然,谁都来不及阻拦。
    他摇晃着站起身来,指着裴鸣岐,狠狠道:“答我问题!”
    只几个呼吸间,他的手便沉了,控制不住地要往下落去,整个人的意识也往朦胧处、虚无处徐徐堕去。
    他身体一软,却倒进了两个人的怀里。
    裴鸣岐着急地托着他的背,替他一下下顺着:“真不能喝啊?”
    他本是半信半疑,但既然乐无涯不乐意喝,他也就没想真把乐无涯拉进来。
    项知节则搂着他的腰,直奔着“解决问题”而去:“先回南亭县衙。”
    他又补充了一句:“……莫要被人发现。”
    二人对视一眼,便达成了一致。
    乐无涯手脚绵软,思维迟缓,看上去像是醉得呆了,可他心中还是清楚的,只是懒洋洋地耍赖,想要找个踏实的依托。
    他在裴鸣岐肩膀上枕了一会儿,觉得他太高,骨头又硬,枕得脖子痛,就又改换门庭,悄悄倚靠到项知节那边去。
    二人拉扯着乐无涯,下楼、付账、牵马,一气呵成。
    方才酒桌之上的针锋相对,又换作了沉默的合作无间。
    倒是乐无涯,醉了也不忘作妖,在临走前向四海楼老板竖起了两根手指:“两坛赊明月,带走,记在他账上。”
    他一指裴鸣岐,笑嘻嘻道:“他爱喝,喝起来就没个完了!一句实话都没有!”
    裴鸣岐被他数落得抬不起头来,索性把他往肩上一扛,抬步就走。
    四海楼老板四十来岁,断没有未老先衰的道理。
    这里面的三个人,他全都认得。
    一个钦差,一个二品武官,众星捧月似的捧着他们七品的县太爷。
    这三人的关系,他打死都不敢细想。
    饶是接过八方来客、揽过四海嘉宾,他也没见过这样的场面,只好佯作见面不识,笑盈盈地接过六皇子的赏赐,双腿在袍子底下直发颤。
    走出四海楼,被醺然的暖风一吹,乐无涯更是酒意上头,眯着眼睛问他们:“我喝了酒,你们怎么不答我问题的?”
    不等二人作答,他便自问自答了:“噢,原来是我没问。”
    虽说天色已晚,沿街摊贩都空了,可仍有零星几家店铺还点着火烛。
    若是被旁人瞧到太爷醉醺醺的样子,着实有损其官威。
    好在二人都有些身手,拉扯着一个乐无涯,顺利地跳过了南亭县衙的门墙。
    二人均不吭声,就只剩下乐无涯一张嘴。
    他醉眼朦胧地望向刚刚越过的墙头,低下头来,嘀咕道:“今天谁当值啊,连门都看不住,明天罚他们的钱。”
    他眯着眼睛看裴鸣岐:“大胆狂徒,擅闯我南亭县衙,按《大虞律》,当流放千里。”
    一号狂徒裴鸣岐又气又心疼,有心再干些罪加一等的勾当,最后也只偷偷掐了一把他的腰。
    二号狂徒项知节温和道:“南亭距上京,已有近千里,流徙千里,正好到你身边。到那时,天天送县令大人回家,就不算违法了,可对?”
    乐无涯想不到一场惩罚,经他的嘴一说,竟莫名其妙成了奖赏,在困惑中进入了房门,被脱下了靴子和外衣,塞入了柔软的被褥中。
    他一躺下,便觉天旋地转,哼哼唧唧地诉起苦来。
    见他难受,裴鸣岐心中也犹如火烧一般。
    他向来是粗枝大叶的,偏在此人身上,总觉如何精细都不够。
    裴鸣岐提起屋内水壶,摇了一摇,发现内里只有冰冷的残水,暗骂一声,随即回头对项知节道:“你扶好他,我去接些水来。”
    “嗯。”项知节道,“手脚轻些,别吵醒衙中人,起了风波,不好。”
    裴鸣岐走后,乐无涯嫌被子热,三下五除二扯开束缚,唧唧哝哝地往床内侧滚去。
    他的枕头很高,眼看他要翻下去,项知节担心他扭伤了脖子,急忙伸出胳膊去垫。
    他补救得相当及时。
    乐无涯栽上了他的手臂,就像是赖上了他的一株藤萝,将他卷上了床,与他面对面了。
    项知节盯着他被酒意染得通红柔软的唇,垂下目光,却又撞上了他上下滚动的喉结,索性闭上了眼睛:“恕学生放肆。”
    乐无涯直勾勾望着他:“我喝了酒,你们怎么都不肯回答我的问题呢?”
    项知节恭谨道:“老师有问,学生必答。”
    话虽如此,他垫在乐无涯脑后的右手,在虚空中发力握紧,紧到有些难以自控的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