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奸臣号废了,我重开[重生] 第37节
    可等来等去,也等不到裴鸣岐的下半句话。
    他整了一日的军,如今也倦了,索性眼睛一闭,到梦里扯裴鸣岐的耳朵去也。
    时隔多年,他一语成谶,真娶了个和自己长得像的。
    乐无涯无语半晌,反问道:“那您是要如何呢,把下官娶回去当填房?”
    裴鸣岐不愧是当兵的,思维只在他那一亩三分地里直来直去,丝毫不理会乐无涯的插科打诨:“我只问你生辰八字,是我问你,你非答不可。”
    乐无涯:“以权压人,可是君子所为?”
    裴鸣岐一把拧住他的手腕:“一来,我不是什么君子,二来,我便是压了你又如何?”
    乐无涯恨不得一脚踹死他,无奈被他兜头压着,掌心粗糙而热力十足,抵着他的手腕不需用力,就是十分的威慑。
    “辛未年,一月廿五日寅时三刻生。”他叹了口气,假装出心如死灰的语气,“您还有什么要问的?”
    乐无涯知道,自己若是支支吾吾,裴鸣岐犟性必然发作,非得去查个水落石出不可。
    这样态度坦然地扯谎,反倒能打消他的疑虑。
    退一万步说,就算裴鸣岐真要打破砂锅问到底,查出自己撒谎,他仍有话讲,要么说官方记载的出生年岁与实际不符,要么说生辰八字实不便告知,办法多的是。
    裴鸣岐抬眼,定定望向乐无涯。
    因为距离太近,乐无涯能清晰地看到他眼底的光黯淡了下来。
    方才丝滑无比地编出一套假生辰的乐无涯垂下眼睛:“将军思念亡妻,是人之常理,但也请您莫要太过霸道,下官的手要断了。”
    裴鸣岐这才醒转,猛地松开手。
    被他钳制的手腕处红了一大圈。
    裴鸣岐倒退一步,也不知道为何总是在这人面前失态。
    或许是从前夜开始,看到自己精心养着的小紫檀炉无缘无故碎了一地时,他就已经不知何为理智了。
    “……抱歉,是本将逾礼了。”
    乐无涯起身,理平凌乱的袖口:“下不为例便是。”
    裴鸣岐解释:“闻人县令与我旧友有几分肖似,我才……”
    乐无涯嗤笑一声:“方才说是妻子,现在又是旧友。裴将军的口味倒是一成不变。”
    裴鸣岐不作分辨,略带试探地:“你可知道……乐无涯?”
    乐无涯微微一点头:“哦,有所耳闻。裴将军以此人与我相比,不知是盼下官早死,还是盼下官行悖逆之事,造三千恶业,遗祸社稷?”
    “他并非如此!”裴鸣岐意欲申辩,但话到口边便又止住,不可遏制地流露出厌恶神色,“……你知道什么!!”
    乐无涯一脸忠耿正直地怒视于他,直到他在气恼中拂袖而去,目色才慢慢归于柔和。
    远方遥遥传来孙县丞殷切的问候:“裴将军这是要走?”
    裴鸣岐一如既往的暴脾气:“滚!”
    但鉴于他撂下这句话就龙卷风一样刮了出去,倒像是自己自觉主动地“滚”出去了。
    孙县丞拭着汗,来到后堂:“太爷,裴将军这是……”
    乐无涯:“哦,被我气跑了。”
    吵架归吵架,不妨碍他狐假虎威。
    孙县丞顿生尊崇之情。
    刚才裴鸣岐怒火滔天地从他身边擦过去,好那大个儿,一巴掌抡过来,足能把他扇飞过墙去。
    孙县丞正在心里重新估算乐无涯的分量,就见乐无涯盯准了他,灿烂一笑。
    不知怎的,孙汝后背登时起了一层寒粟。
    乐无涯:“孙县丞,昨天没谈完,我们再交交心罢。”
    ……
    满心愤懑的裴鸣岐气冲冲卷出衙门,三步并作两步跨下台阶。
    副将习以为常,将马鞭递在他手中。
    裴鸣岐沉着脸吩咐:“买些上好的伤药,给姓闻人的送去。”
    副将吓了一跳:“您……”少将军难不成发疯把县令大人给砍了?
    但看裴鸣岐身上并无兵刃,他略略放下了心,试探着问:“刀伤药还是金创……”
    裴鸣岐不耐烦道:“都买!你再废话,我叫你自己掏腰包给他买个药铺!”
    副将一个字不再多说,炸雷似的应了一声:“是!”
    他继而正色道:“少将军,钦差大人既然走了,南亭事宜交我处置就是,军中杂务……”
    裴鸣岐打断了他:“我就留在这里。”
    副将又是炸雷似的一声:“是!”
    “备好笔墨。”裴鸣岐在马下烦躁踱了几圈步,“将礼部常尚书府的地址找出来,我要去封书信。”
    副将吓了一跳,忙压低了声音:“少将军啊,常尚书已是耳顺之年,那么大年纪了,你真不能去信骂他啊!”
    裴鸣岐拿马鞭作势要抽他:“你要是常尚书,我一天骂你二百回!我是去问个究竟!”
    副将躲到马背后,壮了壮胆子,还是冒着被死打一顿的风险,小声说:“少将军,江湖道士的话,不可尽信啊。您那炉子坏了,就当那人……随风去了吧。”
    裴鸣岐低敛眉眼,双眼皮的痕迹显得愈发深长,似是陷入了深思。
    半晌后,他低声道:“你说得对。”
    “我不写信给常尚书了。此事与他无干,是他那世外之子找来的关系,不必再麻烦他了。”
    副将刚刚面露欣慰之色,便听裴鸣岐咬牙切齿地发了狠:“……难道是那赫连彻欺瞒于我?他便这样憎恨无涯?”
    思及此,裴鸣岐一指目瞪口呆的副将:“仍备好笔墨,我回去写封信,你给我背下来,去找景族的使者,按着原话,一字也不许改,骂他一顿!”
    他又补充道:“借着给使者送信的机会,再给留在景族境内的细作递消息,叫他们留心细查景族是否私联我朝民营煤矿,将小量煤炭贩入景族境内,聚沙成塔、积少成多。我疑心景族有意再起战端。”
    副将:“……是。”
    这两道命令一起发出,他已经闹不清楚自家少将军到底是虎还是聪明了。
    裴鸣岐扯住缰绳,准备上马。
    他又想起一件事,转身问道:“对了,庚帖是什么?”
    刚要上马的副将差点一脚蹬歪、摔下马来。
    反应过来后,他险些喜极而泣。
    虽然少将军还是彪劲冲天,天上一脚地上一脚的,但终于开始琢磨正事儿了!!
    他急急问:“少将军瞧中了哪家的姑娘?”
    裴鸣岐白了他一眼:“你有病啊?”
    两相沉默。
    裴鸣岐的眸光发生了微妙的变化:“……‘换庚帖’到底是什么意思?”
    ……
    乐无涯和孙县丞二次谈心完毕,活活把孙县丞谈出了一脸菜色。
    乐无涯是不管孙县丞死活的。
    他心旷神怡地伸了个懒腰,觉得时辰差不多了,该去睡一觉。
    前世他总是没个休息的准点,上朝、工作、应酬,一年休沐最多五日,他早养成了随便猫在哪里就能睡一觉的习惯。
    他最长的休息期,便是在自己创造的圜狱里等死。
    因此,当他睡了一个漫长的午觉,醒来瞧见天地俱黑,唯余红纱一点灯时,他几乎不能习惯这种惬意。
    因着恍惚,乐无涯眼前过去与现在的场景有些错乱。
    好像他还枕着裴鸣岐的手臂,从一场浅睡中苏醒,有细碎星光和着露珠一起落在他的睫毛上,清凉干净。
    野旷天低,星辰如流。
    他抿一抿嘴,口角似乎还有草木凉津津的余香。
    他裴鸣岐没头没尾地轻声对他说:“一千八百六十二颗。”
    乐无涯睡懵了,不晓得什么意思,就呆呆地瞧着他,挪了一下脑袋,换来了裴鸣岐的一声惨叫:“手!麻了麻了!”
    如今,躺在被窝里的乐无涯忽然意识到了裴鸣岐在说什么了。
    一千八百六十二颗星星。
    他当真去数了啊。
    乐无涯正怔忡间,听到外间有人笃笃地敲窗,节奏与昨晚一模一样。
    乐无涯眯着眼睛下地,开窗即见星辰铺地,也见他。
    乐无涯揉揉眼睛:“你来了?”
    闻人约:“是。”
    乐无涯张口就问:“你生辰八字多少?”
    闻人约稍有疑色,但张口即答:“在下是辛未年生人,生辰正逢二月二龙抬头……该是酉时二刻降生。如何了?”
    乐无涯愣住,想,这也和自己不一样啊。
    不过他转瞬也就释然了。
    他自己都不清楚自己是什么时候出生的,总之要比小凤凰大上差不多一岁就是了。
    乐无涯头发披散,不知是否是久睡的缘故,头发呈现漂亮的大波浪,将他原本清秀的面目竟然衬出了几分雪白浓艳。
    闻人约低头一看,见他居然赤脚站在石地上,顿时担心,伸手摸他额头:“怎么了?”
    乐无涯此时也终于觉察出不对来了。
    他不由分说,双手捧住闻人约的脸,左捏右揉一阵,疑道:“……你的相貌,为何没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