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烛愿意请我进到?村里,尽管只是?为了感谢我解围,但比起之前是?巨大的进展, 再努力下去,我同他的关系恢复如?初,也不是?不可?能的吧?
伴随着床边微弱的烛光,纪枫嘴角挂着淡笑,很快便沉沉睡去。
清冷的月光下,岑霜剑穿着一身黑衣,蹑手蹑脚地走?到?叶烛屋子前,敲响了房门。
房门很快便被打开,叶烛的膝盖上放着一个大包裹,同样穿着身暗色的衣服。
岑霜剑走?到?他身后,推起轮椅,将他带到?一头小驴身旁。小驴身后拉着个简易的木板,木板上也放着几个包裹。
岑霜剑先将叶烛腿上的包裹放在木板上,又俯下身,将叶烛整个人抱上木板,再端起轮椅放上去,用绳子扎紧。
最后,他坐在木板前端,一手牵着缰绳,一手挥着鞭子,赶着小驴,一点点往村外走?。
次日,卢红翠很早就起了床。
她左边的肩膀上依旧捆着纱布,还?被一前一后的两?片木板夹住固定。即便如?此,卢红翠的精力依旧旺盛。
她起床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找叶烛,劝他留纪枫在卢家村住下。
纪枫住在这里,不仅能保护阿烛,也方便我日后找他练功,简直一举两?得。这么好的事,叶烛应当不会拒绝吧?而?且现在,他和师父的关系也没那?么僵了。
她美滋滋地想着,走?进叶烛的院子,便觉察到?一丝不对劲。
院子里格外安静,看?不到?岑霜剑送饭的身影。
“阿烛?”她试探着呼唤了声,伸手去扣那?扇闭合的木门。
轻轻扣了下,木门便自己打开了,这门根本没有上门闩,只是?虚掩着。
卢红翠快步走?进屋子,屋子里空空荡荡,什么人都没有,那?张床铺上,被褥整整齐齐地叠着。
而?屋子中央的空桌上,放着一张字条。卢红翠慌忙上前查看?,上头是?秀气的小楷,正是?叶烛的字迹。
“小翠,汴州城的人已经知晓我的身份,我不能留在卢家村了,不用太担心我,有哥哥陪着,我很安全,日后你多保重,勿思,勿念。”
卢红翠的眼泪不自觉地淌了出来,她没想到?,叶烛为了不连累自己,竟趁着夜深人静,马不停蹄地离开了卢家村。
原来这一路上,他一直带着纪枫,就是?为了借纪枫之手,护送自己安全回家。
难怪他昨日特地将纪枫留宿在村子里,他就是?想让纪枫也知道?,从今以?后,他不在卢家村里了。
“纪兄,纪兄!”卢红翠拿着字条,慌慌张张地往纪枫的屋子跑去。
一只胳膊被固定住,不方便动弹,这一路上她跑得磕磕绊绊,几次差点摔倒。
她几乎扑在了纪枫的房门上。然而?这屋门和叶烛的屋门一样,只推了下,便自己打开了。
纪枫的屋子里也空无一人,被褥整整齐齐叠放在床上,仿佛根本没人在那?里睡过。
卢家村数十里开外的山路上,一头小毛驴拉着板车,磕磕绊绊地走?着。
它越走?越慢,步子越来越小,最后直接停下,赖在原地不动了。
“快走?!”岑霜剑挥起马鞭,抽向小毛驴的背脊。
鞭子发出骇人的啪啪声,可?小驴似乎感觉不到?疼痛一般,直愣愣地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哥,算了。”叶烛摁住了岑霜剑的胳膊,“走?了一整夜,它肯定也累了,咱们就这一头驴,不能让它累死在这里。”
岑霜剑欲言又止,他觉得现在的位置并不安全,好像有双眼睛正盯着自己。
“我总感觉冯家的人还?会追过来。”他坦言道?。
“但一直走?也不是?办法,恐怕冯家的人还?没来,咱们就先累死在半路上了。”叶烛伸手揉着岑霜剑的脑袋两?侧,想让他的神经放松些。
“哥,你先睡会儿,我来放哨,一有风吹草动,我就喊你。”
“不,我还?睡不着。”岑霜剑拿起身后的剑,从木板上一跃而?下。
“我来放哨,让驴歇会儿,阿烛,你也睡会儿吧。”
“好,那?我先睡,等会儿替你。”叶烛笑道?。
他确实也累了,接连几日没合眼,他的眼皮早就开始打架。他在木板车上找了个还?算舒服的位置,脑袋枕着麻袋的一角,闭上眼睛,很快便进入了梦乡。
不知睡了多久,一股冷风将他惊醒。
叶烛猛地睁开眼睛,只见一名穿着月白色短打的男子持剑向自己刺来。叶烛慌忙躲避,可?这柄剑近在咫尺,几乎避无可?避。
只听一声响亮的“铮”,岑霜剑眼疾手快地抽出剑,挡下了突如?其来的一击。
“什么人!胆敢偷袭我们!”他对那?短打男子大声喝道?。
短打男子见一招失手,顿时皱起眉头,细长的眼眸露出一丝凶意。他没有回答岑霜剑的话,而?是?将手里的剑舞出一道?剑花,避开了岑霜剑的剑锋,再度毫不留情地往叶烛身上刺去。
岑霜剑剑光一闪,又将他的攻击挡开。心里暗想:这男子行事狠厉,但剑法不算拔尖,自己对付他,还?有些?游刃有余。
他对男子接连出剑,逼得他步步后退。这交手的几下,他也看?出了男子的剑路。
“你是?嵩山派的人?”岑霜剑对他问道?。
短打男子也不否认,冷笑道?:“尔等骊山派皆是?邪魔外道?,吾等奉掌门之命,将尔等诛杀在此。”
岑霜剑眉头一挑,手里的剑接连刺出,招招紧逼短打男子要害:“那?冯德旺自知不好得罪骊山,竟动用江湖上的关系,挑起你们嵩山派和骊山派的不和,归根到?底,你也不过是?给他人在做嫁衣。”
说罢,他手里的长剑一逼,将短打男子的脖颈斩成两?段。
男子的头颅飞到?空中,嘴里却还?念叨着:“吾身虽死,阵法已……”
话没说完,他便彻底断了气。
阵法已什么?已成?四面?响起沙沙的震动声,岑霜剑顿时倒吸一口?凉气。
大意了,嵩山派前来围攻自己,怎么可?能只派出一人?
随着沙沙声越来越大,嵩山派的阵型完全显露出来。
数十名穿着月白色短打的男男女?女?手举长剑,组成一朵含苞待放的白菊,高低错落的剑身是?细长的花瓣,整齐向着驴车旁的二人靠拢。
岑霜剑慌忙转身,将叶烛护在身后。
那?白菊般的剑阵包围过来了,岑霜剑一手护着叶烛,另一手拼命挥剑,挡开这些?来来回回的剑阵。
可?以?一人之力对抗数十人还?是?勉强,更何?况他还?处在阵眼中心的位置,所有的剑都对着他。
只听一声“起”,阵形变化起来,不再似白菊那?般温和,而?是?处处透着死意,像洪水中的巨大漩涡,朝着两?人席卷。岑霜剑手中的剑被接连架住,叶烛的飞花摘叶也不再奏效。
又是?一声“落”,嵩山派众人分工有序,架住岑霜剑长剑的几人不动,其余长剑齐齐调转方向,对着两?人全身上下刺去。
岑霜剑只得松开手里的剑,但他没有闪身躲开,反倒更用力地往叶烛身上挡去。他想用自己的身体当做盾牌,替叶烛挡下数十柄剑。
但这终究只是?徒劳,几道?银光闪过,岑霜剑护着叶烛的手臂被砍成两?段。
温热的血花飞溅上叶烛的面?颊,将他的视线染得一片通红。
“哥!!!”
撕心裂肺的大喊穿透层层叠叠的山林,纪枫猛地抬头。
他们在那?里!
他几步登上树梢,往出声的方向飞快靠去。
驴车旁已是?血红一片,一名浑身是?血的人倒在木板车上,他的一只手断了,另一只手握着柄只剩剑柄的残剑,胸前腹部插着数柄碎刃。
而?那?群穿着月白色衣服的人,依旧高举手里的剑,对着他刺去。
纪枫看?得心惊,他也看?不清这个浑身是?血的人是?不是?叶烛,但方才那?一声惊呼,确确实实是?阿烛的声音。
他挥起手里的横刀,从树上一跃而?下,凌冽的刀气立刻将地面?的剑阵破开一角。
嵩山派众人没料到?这俩人竟有帮手,显然没有反应过来,几名弟子转眼被纪枫击倒。
剩下的人倒还?算镇定,纷纷掉转剑头,对着纪枫,正欲重新起阵。
纪枫当然不会再让他们得逞,脚尖在地上轻点,他便如?道?疾风般飞了出去,将汇拢的人群破开。这道?疾风带着难以?抵挡的锐气,所到?之处,嵩山派的弟子接连倒地。
伤亡越来越重,嵩山派众人见战机已失,齐齐喊到?一声“撤”,便如?潮水般退去。
纪枫也无暇追赶这帮逃跑的溃军,慌忙赶回驴车旁,伸手扶起那?个浑身是?血的人。
搂起那?人的腰,纪枫才看?清那?人的面?容,他的眉眼有几分秀气的底子,但粗矿的脸盆遮盖了这些?优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