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煊嘴上直接,却没有?别的举动,只耐心帮闻潮落摆弄头发, “想好了?吗?是打算继续留在京城, 还?是离京过一阵子?”
“不是说了?不走么??现在这局势,你觉得我还?需要出去躲躲?”闻潮落看他。
“不走也好。”祁煊应该设想过各种结果,且有?应对之法,所以无论闻潮落怎么?决定,在他看来都可以接受。
更何况他现在无法请辞,也不放心让闻潮落离自己太远。
“明日带你去趟司辰阁。”祁煊放下布巾,抬手捏了?捏闻潮落的耳朵。
“做什么??”闻潮落以为他会有?进一步的动作, 然而他只是保持着这个动作,似乎对闻潮落耳朵的兴趣,比对眼前这个活生生的人更大。
“会会这些?妖异们。”祁煊说。
“我去见他们?万一暴露了?怎么?办?”
“害怕?”祁煊挑眉。
“这有?什么?好怕的?”闻潮落撇了?撇嘴,“少瞧不起?人。”
耳朵被捏得发烫,闻潮落再次沉不住气,一把拍掉了?祁煊那只作怪的手。
祁煊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开口道:“走了?,明日我让白隼给你传信。”
“啊?”闻潮落有?些?惊讶,大概没想到祁煊竟打算就这么?走了?。
“司辰阁妖异太多,我怕留下过夜身上会沾着你的妖气,万一被他们察觉会节外生枝。”除非有?绝对的把握,否则祁煊不会轻易冒险。
闻潮落恍然,随即摆出一副浑不在意?的姿态:“本来也没想留你,少自作多情。”
“嗯,知道你不想我,是我想你。”祁煊一脸纵容,快速凑近在闻潮落唇上啄了?一下,而后?翻窗走了?。
闻潮落怔在原地许久,才晃晃悠悠上了?床,这时他才想起?来,床上被阿福多摆了?一个枕头。当?时阿福问了?他一句,他也不记得自己怎么?回答的了?,总之那个多出来的枕头还?是被摆在了?旁边。
真的多余。
闻潮落拎起?那个枕头要丢掉,犹豫了?半晌,又放下了?。
他可不是盼着谁来,他只是夜里睡觉不老实,怕一个枕头不够用。
次日晌午。
司辰阁循例议事,祁煊也同往常一样,在场旁听。
在他对面,坐着近十只妖异,各个都是司辰阁的骨干。抛开别的不谈,太子在用人一事上比皇帝敞亮得多,任用起?这些?妖异也毫无隔阂。
这个刚刚成立不久的机构,在短短月余之内,就已经步入了?正轨。
众人议事的当?口,窗外传来振翅之声,白隼落在了?一株秋海棠上。若是仔细看,会发觉白隼的腿上还?缠着一截细细的藤蔓。
祁煊状似在走神,实则留意?着厅内所有?人的一举一动。白隼落在秋海棠上时,在场有?两人扭头看了?过去,但很?快又收回了?视线。
这两人,是司辰阁妖力最强的妖,他们应该是感应到了?白隼和小葡萄精的存在。但因为兄弟俩身上没有?戾气,所以他们并?未在意?。对于妖异来说,加入司辰阁与否,都是人之常情。有?人想光明正大博一份前程,自然也有?人想隐于众人。
所以哪怕司辰阁的两只妖异觉察了?窗外的同类,也只是扭头看了?一眼,他们只当?兄弟俩是好奇,想来偷听探探底。
不多时,一只狸花猫自廊下走过,大摇大摆窝在了?秋海棠树下。
祁煊仔细留意?着两只妖异的神态,他们自始至终没有?任何异样,明显是没有?觉察到门?外的廊下,又多了?一只妖异。
这日,狸花猫一直窝在秋海棠树下晒太阳,直到议事结束,众妖异自他面前一一路过,也没被任何人看出端倪。
“这只猫长得和我家那只真像。”祁煊俯身,将狸花猫捞起?来揣进了?怀里。闻潮落不满地在他胸口挠了?一下,最后?干脆放弃挣扎,被祁副统领揣回了?住处。
“今天在厅里的妖异都是司辰阁记档中妖力最强的,他们都觉察不到你的妖力,说明你比他们都强。”祁煊说,“二郎,你或许是京城所有妖异中?,最强的。”
闻潮落至今除了?主?动显露妖力外,只被丁翱认出来过。后?来依着桑重所说,他是因为有?孕妖力不稳才被认出来,否则丁翱不可能觉察到他的妖力。
这么?说,他或许当真是妖力最强的那一个。
又或许,又比他更强的妖异,他未曾觉察到……
天外有?天,妖外有?妖。
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
不过,就算有?比他更强的妖,他们各自隐藏着身份,也妨碍不到对方。
“那我是不是就能安心留在京城了??”闻潮落问祁煊。
“不过……”祁煊想提醒闻潮落,他可以不再担心妖异的身份泄露,可一旦留在京城,孩子是事情只怕瞒不住。哪怕瞒得了?外人,也瞒不了?国公府的人。
但祁煊看他难得这么?轻松,不想在这个时候给他压力。
两日后?,国公夫人去东宫探望有?孕的太子妃。闻潮落也许久没见姐姐了?,便顺势陪着母亲去了?一趟东宫。
既然去东宫,少不得要朝太子打个招呼。
“也难怪你不愿在东宫当?差,看来还?是在国公府待着舒坦,回家这一阵子,身上看着都长了?点肉。”太子笑道。
闻潮落低头看了?一眼自己,不禁有?些?心虚。不过他身量本就纤瘦,稍微长点肉也看不大出来,太子这话多半是在与他玩笑。
“殿下近来监国辛苦,要好生保养才是。”闻潮落说。
“孤倒是不觉得辛苦,不过有?件事得二郎替孤分分忧。”太子说。
他这么?说,闻潮落也不能拒绝,只能客气道:“只怕臣愚钝,耽误了?殿下的事情。”
“不是难事,你不要推脱。”太子不知想到了?什么?,轻轻叹了?口气,“父皇近来身体好转了?一些?,说想出去透透气。正好入秋了?,往年这个时候父皇都要组织秋猎,孤便想着今年也组织一次,正好可以借机让父皇散散心。”
入秋天气尚未转冷,确实是秋猎的好时机。
“殿下想让臣做什么??”闻潮落不解。
“今年朝中?多了?个司辰阁,孤想着秋猎让妖异也一并?参加吧,正好借机让妖异与寻常的勋贵子弟切磋一番。但此事孤不想让任何一方太招摇,所以切磋的结果不能太难看。”
闻潮落明白了?,太子这是想让他在秋猎时,当?一颗平衡两方的棋子。届时若妖异成绩太好,他就替勋贵子弟争口气,若妖异表现得太差,他就带头放放水。
闻潮落射术好,太子找他做这件事,合情合理。
从东宫出来回国公府的路上,闻潮落一直在思考秋猎一时。马车拐过街角时,马不知何故受了?惊吓,险些?撞上一旁的路人。
闻潮落挑开半边车帘,看向与他们擦肩而过的马车,眼底不禁闪过一丝凌厉。
那辆马车里,有?妖力。
正是这妖力惊了?马。
闻潮落让白隼远远跟着,想看看马车里的人是谁,不多时白隼便回来报信,说马车里是段真和司辰阁里的一个小主?簿。
“段真这人当?真和狗皮膏药一般,盯着我不放。”当?晚,闻潮落就忍不住朝祁煊抱怨,“你们牵狼卫的人,怎么?一个个都这么?招人烦?”
“陛下病了?以后?,朝中?人人都趋向太子,哪怕不讨好也绝不敢蓄意?得罪。只有?段真一门?心思想找回场子,从来不给太子面子……这么?下去,不必咱们教训他,光是东宫那边就够他喝一壶了?。”
相比之下,祁煊反倒更在意?闻潮落去参加秋猎一事。
“你如今这状况,骑马射箭会有?危险。”祁煊说。
“我又不是寻常人,我是妖异。别说骑马射箭了?,你就算在我身上来个胸口碎大石,我的肚子……我也不会有?事。”闻潮落斜躺在榻上,伸着腿让祁煊帮他按.摩。
“这歪理是谁说的?”
“是……桑重。”闻潮落瞎扯。
祁煊无奈,盯着他问:“当?真?因为你是妖异,所以怎么?折腾都行?”
“那当?然……”闻潮落迎上祁煊灼人的目光,终于后?知后?觉意?识到了?什么?,闷声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
“那你倒是说说,我在想什么??”祁煊问他。
闻潮落被他盯得有?些?脸热,抬脚就想去踹他,却被祁煊一把攥住了?脚踝。
男人宽大的手掌,稍稍使了?些?力道,攥得闻潮落脚踝又酸又麻。随即,他那只脚被慢慢抬高,搭在了?祁煊肩上……
虽然闻潮落身上还?穿着衣服,但这个姿势令他脑海中?不受控制般浮现出许多画面。像是为了?印证他的念头,下一刻,祁煊便伸手从随身的衣袋里取出了?一个装着香膏的小瓷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