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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提他做什么?”闻潮落道。
    “他不?是你夫君吗?”小葡萄精道。
    闻潮落简直头大,没想到这小家伙也能变着法地戳他痛处。
    “正想和离呢,往后别提他。”闻潮落语带警告。
    “闻家哥哥,你能帮我一个忙吗?”小葡萄精问。
    “怎么了?”闻潮落看向他。
    小葡萄精化作人形,乖乖蹲在池边,“我想爹娘了,可我哥说?太危险,不?肯带我回家看他们。你在京城当大官,你能不?能帮我一回?”
    闻潮落一愣,顿时有些心酸。
    这小家伙还不?知道自己的父母早就已经不?在人世了。
    这种事情,早晚都要坦白?。但眼下并不?是个好时机,万一小葡萄精精神崩溃,在旁人面前现了形,就不?好收场了。
    念及此?,他只能扯谎哄道:“我将你们接过来,是因为这里是京郊,不?是京城。京城现在到处都有捉拿妖异的人,还有可让妖异现原形的符纸。等风头过去,让那个叔叔带你们去,好不?好?”
    小阿苗目光黯然?,看起?来很失望。
    不?过他还是乖乖点了点头,并未为难闻潮落。
    这时,白?隼飞来,落在了温泉池边。
    “怎么了?”闻潮落问他。
    “我方才?在别苑里巡视了一遍,发现除了咱们三?个之外?,这里有别的妖异。”
    闻潮落大惊,立刻从池子里起?身,扯过布巾一边胡乱擦身,一边问道:“在何?处?妖力强不?强?一共几个?他们发现你了吗?”
    “在后院的锦鲤池子里,妖力与我一般,不?及你,一共三?个,都是鲤鱼精。我不?知道他们有没有发现我,我察觉到以后,立刻就跑来找你了。”白?隼道。
    三?条鲤鱼精?
    南郊这别苑里,竟有三?条鲤鱼精!
    闻潮落又惊又怕,暗道幸好他们刚来,也幸好他一念之差将这俩兄弟接了过来。否则他还不?知道何?时才?会发现此?事,万一危及姐姐,当真追悔莫及。
    “走,收拾东西立刻回京。”闻潮落披上寝衣。
    白?隼不?解,“为何?要立刻回京?”
    “我姐姐在别苑呢,我得保证她的安全。”闻潮落说?。
    “你为何?认定这几条鲤鱼精会害你姐姐?”白?隼语气平淡,闻潮落却被他问住了,“闻家哥哥也是妖异,那几条鲤鱼精还不?及你厉害,他们见了你只会臣服于你。就像我和阿苗一样。”
    闻潮落半晌没有言语。
    他忽然?意?识到,哪怕他一直对妖异怀有恻隐之心,甚至连他自己都是妖异,可他始终没有打心底里,接受自己的身份。
    “你说?得对,我该做的不?是跑,而是去见见他们。”闻潮落很快恢复了理智。他让白?隼继续巡防,自己则让小葡萄精缠在手臂上,带着阿苗一道去了后院的锦鲤池。
    三?只锦鲤正伏在水面上吐泡泡,觉察到闻潮落的妖力后,立刻仓惶潜入了水底,不?敢再露头。
    “出来!”闻潮落立在池边道。
    锦鲤们不?为所动,似乎决定装死。
    闻潮落绕着池边走了一圈,也没见到锦鲤的影子,但他能感觉到池底那三?缕瑟瑟发抖的妖气。于是一手蓄起?火焰,朝池底威胁道:“若是不?出来,我便将这锦鲤池煮成开?水。”
    话音一落,三?只锦鲤立刻浮上了水面。
    只是他们那模样着实狼狈,活像老鼠见了猫一般。
    事后闻潮落才?意?识到,鱼也是怕猫的。
    三?只锦鲤,原是别苑的洒扫太监,年纪不?大,再加上不?够机灵,所以没能入宫,被分配到了这处别苑。地动后不?久,他们就异化了。
    好在别苑里本就没几个人,因此?他们伪装得还算不?错,竟是隐藏至今。白?日里他们不?敢轻易露面,只有天?黑了才?敢来这锦鲤池子里,化成妖形,放松放松。
    确定他们无害,且得知别苑再也没有别的妖异,闻潮落才?算放心。
    这夜,他翻来覆去睡不?着觉,总不?由想起?白?隼那番话。
    他也是妖异。
    他与兄弟俩和这三?只锦鲤妖,没什么本质的区别。
    可他……总无法舍弃人的身份。
    仿佛过去的光阴,和亲人的牵绊,都是系于“人”这一身份。一旦他将自己视为妖,那么他也就成了异类,这一切似乎也会随之消失。
    想到闻澜声那日提起?妖异时的表现,闻潮落便觉惶恐不?安。他想,兄长的态度多半也与父母是一样的,他们都将妖异视作怪物,姐姐多半也不?能例外?。
    但有一个人是不?同的。
    那个人目睹了他异化的整个过程,竟还愿意?跟他圆房。
    第40章
    想?到祁煊, 闻潮落更睡不着了。
    他索性?起了身,拎着弩在别苑巡视了一圈。
    途经?太子妃的住处时,他看到里头还亮着灯, 以为对方是不舒服, 便询问了值守的宫人,得知太子妃是半夜饿了, 忽然想?吃小馄饨。
    闻潮落一听到小馄饨,也有些饿了,便让人通传了一句, 说要蹭了个饭。
    于是,姐弟俩大半夜凑在一起,一人捧了一碗小馄饨。
    “嫁入东宫后, 许久没半夜偷吃过东西了。”太子妃感慨。
    “是东宫规矩大吗?还是殿下规矩大?”闻潮落问。
    太子妃摇了摇头,开口道:“是没有从前在府里那份心境了。咱们小的时候, 在府里与兄长一起,做什么都觉得有趣。进宫后,殿下公务繁忙,我亦要掌管东宫的许多事物,哪还有玩闹的心思?”
    今夜若非是有孕的缘故, 她多半也不会心血来潮突然想?吃小馄饨。
    “姐, 你?成婚过得快活吗?”闻潮落问。
    “我与殿下心意相?通,殿下亦待我极好。但若说快活,我却觉得远不及在家里时。京中有无数双眼睛盯着东宫,殿下如履薄冰,我又怎会快活?”
    “那你?后悔嫁给殿下吗?”闻潮落问。
    “我既做了选择,自然不会后悔。还记得先生曾经?说过的话吗?人生千百条路,要相?信唯独你?选的那条, 才是最好的。”太子妃淡淡一笑,眸光温柔而坚定。
    闻潮落看她如此,心中一时掠过百般滋味,既心疼姐姐将来都要困在这风口浪尖里,又欣慰于对方的豁达通透。
    “二郎,你?呢?为何夜半不睡觉,在外头转悠?”太子妃盯着弟弟,目光带着探究,“可别跟我说是为了我的安危,这样的话我可不信。”
    闻潮落犹豫了一下,忽然很?想?找个人倾诉。
    尽管上次和兄长谈话的内容,令他沮丧至今,但面对太子妃时,他又生出了一点期待,盼着与姐姐的交谈不会像兄长那般。
    “我只?是在思考一些问题,想?不太明?白,所以睡不着。”
    “说来听听。”太子妃摆出一副愿闻其详的姿态。
    “也不是什么大事。”闻潮落想?了想?,自认为隐晦地道:“我从前有个很?讨厌的朋友,一直合不来,后来有一回我病了,脑袋烧迷糊了不大清醒,就和他走得很?近。”
    “然后呢?”太子妃问。
    “然后……我清醒了,有点懊恼。”
    太子妃被他这话逗笑了。
    闻潮落不解,“你?笑什么?”
    “二郎,你?说的是祁煊吧?”
    “你?怎么……”
    闻潮落反应过来,他在京城人缘很?好,合不来且能称得上“讨厌”的人,估计只?有祁煊。太子妃对这个弟弟还算了解,怎会猜不出?
    “你?都快及冠了,也算是个大人了,怎么还跟十来岁的少年一般?”太子妃渐渐敛住笑意,又道:“你?生病时能与他走得近,说明?你?心底很?信任他,亦说明?他在意你?。既然如此,你?应该就此解开恩怨,莫要再与他针锋相?对,怎么还要懊恼得睡不着觉?”
    解开恩怨?
    那他这么多年和祁煊的“仇怨”算什么?
    太没面子了!
    “你?觉得他待你?如何?”太子妃问。
    “还……还可以吧。”闻潮落说。
    “但我听说的可不止于此。殿下说他在御前,曾旁敲侧击替你?解过围。要知道牵狼卫是陛下的亲信,最忌讳的事情?就是与权贵牵连。你?的身份既是国公府幼子,又是殿下的小舅子,若是让陛下觉察到他有心帮你?,对他来说可是很?大的麻烦。”
    太子妃这番话,闻潮落并非没有想?过。
    实际上,祁煊对他所做的事情?,远比太子妃以为的更危险。单凭闻潮落是妖异这一件事情?,就可以让祁煊万劫不复。
    正因想?到了这些,闻潮落才会辗转反侧,进退两难。
    进,他觉得尴尬丢脸。
    退,他又觉得自己薄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