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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8章
    心想一个方子而已?,大可不必下手如此狠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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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说:*婴香
    宋代极为流行的一款香药。
    北宋诗人黄庭坚《制婴香方帖》(现藏于台北故宫博物院),记录了当时人如何制作此香:
    “婴香,角沉三两末之,丁香四钱末之,龙脑七钱别研,麝香三钱别研,治弓甲香壹钱末之,右都研匀。入牙消半两,再研匀。入炼蜜六两,和匀。荫一月取出,丸作鸡头大。略记得如此,候检得册子,或不同,别录去。”
    第124章 行刑
    “然公子?, 请!”
    九哥儿修长的手指拈着白布一角,扯到然哥儿面前,看似不经意, 却满是挑衅和?威胁。
    白布缓缓抖落。如漫天?枯沙迷了眼。
    然哥儿视线有些模糊, 良久,按在他肩头的力气忽然卸下。他扭转头,顺着对方目光指引,往那?屏风旁的低案看去。
    低案狭长,器具摆了一排。然哥儿半跪在地上, 视线与案台齐平, 只能?看个大概。但上面物件那?刺目的寒光, 不由让人心头一冷。
    “不认识?”九哥儿的声音在头顶响起, 隔绝所有情绪, “没关?系,在下很乐意为然公子?介绍。”
    然哥儿猜不透对方心思,目光紧紧跟随。对方早已别开?视线。
    隔间人不多, 然哥儿却觉似有千军万马踩在他心头;九哥儿近在咫尺,明明又?隔着跨不过?去的壁垒。他就站在那?, 孤身一人,迎接对面射来的万千刀剑。
    “……这是银针, 炉火淬过?的。”
    九哥儿将手中那?枚两?寸长的细针递到然哥儿面前,细而韧, 利且润, 泛出凌厉的碎光。
    “若用此针扎入皮肤,一点一点,一分一毫,整个儿没入体内……然公子?想不想知道是什么滋味?”
    “……”背上力气加重, 然哥儿徒劳挣扎两?下,复又?被?小厮牢牢摁在地上。
    赵管家目光若有若无地瞥了几眼这枚银针。九哥儿心下了然,忙恭敬递过?去。像是行刑前,刽子?手将看砍头刀具奉与督刑官检查。
    针刑。骆府也有。并不稀奇。
    只是这阵更细更长也更锋利一些。赵管家抬起眼皮看了九哥儿一眼。心中倒吸一口冷气,因为这针,也因为这素日看上去柔弱娇憨的小茶伎。
    九哥儿接回针,并未说什么,而是回身看着地上之人,夸张地冷笑几声,半日又?道。
    “别怕……你?这么精致的脸蛋,谁会?舍得去伤害它。”九哥儿一双眸子?锁在然哥儿身上,“后背、小臂、大腿,还是脚心……扎在哪里,我们会?把选择权交给然公子?。无论是哪儿都不会?留下任何痕迹。然公子?,喜欢哪一处?”
    然哥儿瞪着圆圆的眼睛看着对方,胸口开?始起伏。
    “都不喜欢?”九哥儿语气故作轻快,笑了笑,两?步走回长案,“若是然公子?不喜欢这银针。这里还有其他好玩的东西。这是一方素帕,生绢缝制的。用水打湿,覆在面上,然后用这种长嘴瓶壶不停浇灌,不停浇……然公子?猜猜,多久会?停止呼吸?”
    “我与各位无冤无仇,何故如此对我?”然哥儿挺直身子?,奈何力气太小,又?被?小厮生生摁下去。
    “然公子?怎么急了?”九哥儿嘴角始终勾着一抹笑,让人猜不透他的意图,“你?我是无冤无仇。我也愿意奉阁下为座上宾。前提是阁下将这方子?留下。”
    “方子??”然哥儿冷哼一声,“我说过?了。药剂方子?的配料只有硫磺和?生石灰,这并不是什么需要藏着掖着的秘密。我家公子?早就将其公之于众。”
    九哥儿朝窗外看去,太阳已经很高了,隐在那?棵高大的槐树后面,光线刺目,带着些咄咄逼人。
    辰时了。
    九哥儿眉心暗不可察蹙了蹙。
    “既如此,那?刘安为何没有复制出这药剂?我提醒然公子?。这里的这些小玩意,在阁下身上全部试一个遍,也极难留下什么痕迹。”
    九哥儿暗纹缎面鞋踩在青石地面,一步一步斟酌。
    “也就是说即便你?离了我这里,即刻便去报官,也休想查出什么。倒是然公子?要小心了,我会?反告你?一个诬陷,再花上些银子?运作一番……然公子?即便没有一场牢狱之灾,流放之苦想来也要尝一尝的。我见?然公子?年轻,也是个明白人,才将这肺腑之言掏出来说与你?听。你?不为自己考虑,难道就不想想家中阿叔了么?”
    “有事冲我来。不要动我家人。我阿叔年纪大了,身体不好。而且这药剂之事他根本?没参与,他什么都不知道……”
    提到卓阿叔,然哥儿情绪明显激动起来,变得气愤焦躁,两?个小厮方将其控住。
    九哥儿眼眸震动几下,心中几种情绪猛烈撞击在一起。
    方才展示各种刑具时,然哥儿虽紧张却也一副大义凛然之态,即便真的用在他身上也绝不喊疼的架势。可一提卓阿叔,便换了个人。足可见?这个毫无血缘关?系的阿叔,在他心中分量绝非常人可比。
    九哥儿心中酸酸的,他提醒自己应该高兴。是这位阿叔将他带大,且待他极好,然哥儿才会?这般紧张对方。自己不在场的这十?余年,不论富贵贫贱,能?有人给然哥儿一个安稳的地方平安长大。九哥儿高兴,也感恩。
    日头又?高了些,已挂上槐树稍头,光线也越发刺眼。
    九哥儿缩了缩,很快收回视线,将目光转向赵管家:“赵管家,笔墨。”
    “什么?”
    赵管家方才只顾着看眼前这场戏,已然忘记此次前来的主要任务。九哥儿一提醒,他方如梦方醒,忙走去窗前的桌案前铺纸研墨。
    “然公子?,开?始吧。”九哥儿俯身下来,将沾满墨汁的一管紫貂笔递给然哥儿。
    然哥儿别过?头去,未接,也未答言,只梗着脖子?。还是那?个倔脾气。
    九哥儿见?对方不接,直起身对着赵管家苦笑两?声:“现在的人,年轻气盛,最容易意气用事。”
    赵管家跟着讪笑,满是褶皱的眼袋又?长又?肿,脸上也早带了疲惫。昨夜被?叫起来跟着骆睦到惩戒堂听骆耀祖和?这九哥儿当堂争辩,好不容易事情结束并将骆睦送回后院,谁知一声令下,他又?被?指派到茶坊来现场看着。
    他年纪大了,不像这些小厮小哥儿,身子?有些挺不住。不由用袖子?掩着,偷偷打了个哈欠。谁知竟被?看过?来的九哥儿直接逮个正着。
    “再去给赵管家制盏茶!”九哥儿作为待客之主,竟然出现缺茶少水的情况,着实应该动怒。他又?问向另一小厮,“点心呢?这怎么一块也没看到?难道说赵管家不配吃我们茶坊的果?子??”
    小厮们一时怔住,忙应着,分头去忙,制茶的制茶,备点心的备点心。
    房间内脚步杂乱起来,衣裾在然哥儿面前翻飞,就是在这小小的喧闹中,然哥儿觉得有目光看过?来,他一抬头,撞向不知何时望着自己的九哥儿。
    很黑的一双眸子?,很深,情绪莫测。那?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又?涌了上来。
    然哥儿脑子?昏昏的,他不清楚自己怎么会?对眼前这样一个蛇蝎美人产生亲切之感。明明对方和?那?刘安是一伙的。明晃晃的长针和?那?浸水素帕还摆在案上,自己不过?任人宰割的鱼肉,怎么会?觉得这九哥儿是故人?
    然哥儿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认清现实。
    可对方那?双眼睛看过?来的时候,他就是忍不住想要靠近,想要去抓对方的衣角,甚至说,想去……抱抱对方。
    这个念头一出,然哥儿不由打了个冷颤。一定是昨日的蒙汗药弄坏了脑子?。一定是。
    九哥儿请赵管家落座,又?赔了不是,说了几句招待不周之类的话:“若不嫌弃,或者您在这坐塌上歇歇脚?我看这然公子?脾气硬得很,估计还要有一会?子?呢。”
    “九公子?客气了,老朽撑得住。只是这时间……”赵管家吃力转身往窗外看了看。
    阳光明亮,日头高挂,今早九哥儿在家主面前立下军令状时,给到的时间节点是午时。
    赵管家这是在提醒九哥儿。
    阳光刺目,似乎灼烧到九哥儿的眸子?,他的心跟着揪了起来。时间确实是不多了。
    若然哥儿坚持不写,真的要对他动手吗?
    九哥儿余光又?扫了眼长案上的那?些刑具。每一样他都熟悉。
    熟悉它们的用法,熟悉用在何处才看不出痕迹,更熟悉怎么用才将痛苦放到最大,让受刑之人不堪其苦,而甘心臣服,为其所用。
    倒不是他九哥儿用这些东西惩治过?多少人,驯服过?多少人。
    因为这些是伶伎训练的常规课程。他就是在这些刑具下,活过?来的。每一件,他都尝过?。每一种苦,他都清楚其中滋味。